警告之火

编者按
《双城记》是英国作家查尔斯. 狄更斯所著的一部以法国大革命为背景的长篇历史小说,“双城”指的是巴黎与伦敦。这部作品强烈地抨击了贵族阶级的残暴荒淫, 并对下层人民的苦难寄予了深切的同情。
作者也通过作品传达着一个真理:压在人民大众心头的愤怒如果长期不宣泄,必会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这样一来,革命就应运而生。但在革命真正爆发后,人民的苦难与反抗时过于激愤而失控的复仇让人倍感沉重。从双城的对比中我们窥见不同的人性,正义邪恶如冰火两重,无数人互相伤害。这个时代有多面性,从不同的视角去看,会有不同的判断。

孙建伟/ 文

谁都知道以下名言: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是明智的时代,这是愚昧的时代……我们都将直上天堂,我们都将直下地狱。“好”的和“坏”的只是一字之差。
狄更斯的《双城记》展示的是法国大革命,惊醒的却是英国社会。一切都在作家的忧心忡忡之中,忧心贵族对民众的压迫,忧心压迫终有一天酿成仇恨,忧心英国社会“变坏”,忧心巴黎和伦敦两座城市对革命和暴民的承受力。
深刻的社会危机必定导致大规模的暴力破坏,就像这场酝酿中的烈火。
“破落的乡村平躺在宽广的大地上,除了荒凉一无所产。每一片绿叶,每一片草叶和谷叶都同人一样地枯萎可怜. 一切都垂头丧气,压抑,破烂。住宅,篱笆,家禽,男人,女人,孩子以及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全都到了绝境。”
灰暗阴冷,恐怖窒息,一派绝境气象。然后,将会发生什么?
那位爵爷,厄弗里. 蒙地侯爵,他“是豪华辉煌生活的好榜样,优雅高超,超乎寻常。然而,作为阶级,无论如何已把事情弄到了这地步……苛捐杂税榨干了最后一滴血,严刑峻罚已失去了它的作用,再也榨不出什么油水”。残酷的事实还在加剧,爵爷蹂躏美貌的农家妇女并杀害了她的弟弟。
“修路人”是那些在石头里讨生活的“可怜无知的心灵和可怜瘦弱的肉体”。他们终日在尘土中劳作,枯燥乏味,形容枯槁,一张面带菜色的脸和饥饿的肚皮,三顿饭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奢侈。
爵爷把人逼急了。
这时,“一个鬼似的人”出场了,他向可怜的修路人走来,“他蓬头垢面,接近野蛮,身材高大,穿着一双在修路人眼里都觉得笨重的鞋,他冷酷,粗暴,险恶,全身沾满了长长公路的泥灰,带着许多低湿地的泥水,扎满了林间小道中的荆棘”。
那是一个七月的正午。
此人取出一只熏黑的烟斗,烧上烟,用火石装着,把它一直吸成发出红色的光。
“红色的光”似乎是“大火”的前兆。
就在那天深夜,火真的在“旧邸宅”烧起来了(显然指对贵族的以暴制暴),修路工和他的二百五十位朋友面对“救火”的呼喊无动于衷,还颇为兴奋地评论着火势“一定有四十英尺高”,军人们更是幸灾乐祸,冷冷地发出“该烧”的诅咒。不仅如此,修路工们还点上了欢庆的蜡烛,因为他们看到了烈火中“那个残忍的侯爵的脸,正在受着火刑并且与烈火抗争着”。第二天一早,人们听到村里的钟声都是喜庆的。这还没完呢,火势正向全国各地蔓延……
狄更斯向英国政府和官员们发出警告,有朝一日,这场大火会不会烧到伦敦来,贵族的残虐导致了暴动,但暴民的凶猛更可怕,如果任压迫继续,终将一发而不可收拾。

《双城记》里的火

夜深了,围绕着那幢旧邸宅并使它处于孤立状态的树林在风中摇动,似乎正威胁着在黑暗中显得高大阴森的那排建筑物。雨水在两边走廊的台阶上狂奔, 敲击着大门,像一个送急信的人来敲门似的;阵阵狂风刮过大厅,扫过古旧的刀剑,哀号着经过楼梯,摇晃着那已故侯爵睡过的床帘。
东、南、西、北,四位蓬头垢面的人迈着沉重的脚步穿越树林,踩倒荒草,折断树枝,小心地走来聚合到庭院里。那里发出四道火光,四处散开,一切又一片黑暗。
但是不久,邸宅由于自身的某些光亮变得异常清晰可见。它似乎在熠熠闪光。然后一道闪光跳跃在前庭后方,从空隙中钻出来,照亮了栏杆、拱门和窗户。然后它越升越高,越广越亮。不一会儿,火焰从几扇大窗户里喷出,那些石头面孔惊呆了,呆看着那大火。
留在屋子里的几个人发出轻微的低语声,而且有人骑上马离开了。马蹄得得急驰穿越黑夜,经过泉水旁的空地时,它汗流浃背地停在盖伯勒先生的门前。“救火,盖伯勒!救火,各位!”
警钟急骤地响起来,但别无其他援助。修路工以及二百五十位特别的朋友在井边袖手旁观冲天火柱。“一定有四十英尺高”,他们冷冷地说,谁也没动。
骑马人骑着大汗淋漓的马得得地经过村子,急奔上石坡,来到山崖上的监狱。大门口,一群军官正在观火:一群士兵正从他们那里脱身。“救火,各位长官!邸宅起火了,马上去抢救,那些贵重物品可以免于火烧!救火,救火啦!”军官们朝正在观看的士兵们瞧了瞧,并不下命令,耸耸肩一咬嘴唇,答道,“该烧。”
当骑马人又冲下山经过街道时,整个村子通明,修路工和二百五十个特别的朋友受了燃点什么来的主意的鼓动,大伙一齐冲过各自的家,在每一个阴暗的玻璃窗前放上蜡烛,一切物资短缺,这蜡烛是强制性地向盖伯勒先生借来的。在那个官吏勉强和犹豫的时候,那一贯唯命是从的修路工曾经说:马车正在做火炬,驿马也好做烤食。
人们任其邸宅焚烧。在烈火的怒吼之中,一股红热的风从那地狱般的区域喷薄而出,似乎要把整个大厦吹走。随着火势的起落,石头面孔流露出似在受煎熬的样子,当大块的石头和木头落下时,那个鼻子上有两个凹槽的脸变得模糊不清:而马上又挣扎出烟雾,似乎它就是那个残忍的侯爵的脸,正在受着火刑并且在与烈火抗争着。
邸宅燃烧着,那些靠得最近的树木,被火围困,烧焦萎缩,远处的树林被四个凶猛的人燃着,以新的林立的烟柱围绕这炽热的大厦。熔化的铅铁水在喷泉的大理石盆里沸腾;泉水流干了;火烛台式的高塔像冰受热融化似地消失了,流落进四个高低不平的火井。坚固的墙上的巨大裂口和缝隙如水晶一样明亮,受惊的鸟儿盘旋着掉入火炉;四个凶猛的人借着他们点燃的烽火的指引,沿着夜色笼罩的道路从东南西北向他们的下一目的地前进。那明亮的村子已夺取了警钟,废除了合法的打钟人,响起了喜庆的钟声。

(栏目编辑:谭 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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