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晓白/文

樊陈凯是上海市公安消防总队静安支队防火处的一名“老资格”防火监督员。在他的桌上，放着一本小本子，每一天，他都会把防火工作细节和自己的一些感想记在上面，本子里的内容像是日记，又像是工作汇报，樊陈凯称它为“防火手册”。高温来袭，上海市公安消防总队下发了关于开展建筑工地住宿彩钢板临时建筑消防安全专项整治工作的通知。这本防火手册，便陪着樊陈凯走遍了静安寺街道大大小小的工地。

一

“7 月13 日，多云，25℃ ~33℃——从灭火岗位转到防火岗位，身上的责任越来越重了，有时候感觉就好比是在走钢丝，一个小小的纰漏都可能引发火灾。今天，新的红头文件下来了，这一波摸底排查一定要认真做好。”
2003 年，樊陈凯大学毕业后入伍，在消防中队呆了7 年。2010 年，他来到静安支队防火处，担任防火监督员。樊陈凯觉得，灭火的时候，一门心思想的就是怎样完成任务、控制火势。防火就不同了，每一次排查都是一次“找茬儿”，就拿工地来说，建筑工地安装消火栓并配备水带水枪消防器材是否合格；建设工程是否通过消防设计审核、验收；是否按照消防设计文件和消防技术标准施工；消防安全管理制度和操作规程是否落实；施工人员在临时工棚内用火、用气及电气线路安装是否符合规定等，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一个都不能放过。
责任重了，压力也大了。这不，樊陈凯前一秒还在看《上海市消防条例》，准备这个月的支队理论知识考核，这一秒，他就在研究总队刚印发的关于开展建筑工地住宿彩钢板临时建筑消防安全专项整治工作的通知了：“为深刻吸取河南鲁山‘5•25’特大火灾事故教训，强化建筑工地住宿彩钢板临时建筑火灾隐患的排查整治，预防和遏制建筑工地火灾事故的发生，经研究决定，即日起至7 月31 日，在全市集中开展建筑工地住宿彩钢板临时建筑消防安全专项整治活动。“樊陈凯清楚，自己联系的静安寺街道一共有三处工地，新的任务又要开始了。

二

“7 月20 日，多云，26℃ ~33℃——第一轮排查工作结束，三处工地中一处需要整改，一处需要拆除。今天与工地负责人进行了约谈，责令限期整改通知书签订工作已经完成，后续工作要继续跟进。”
彩钢板，这一周，樊陈凯心里就这三个字。
一大早，樊陈凯来到万航渡路工地上进行排查。这是一个刚刚开工的工地，工程队还在地面下打地基，看到防火监督员来了，工地负责人递上了一瓶矿泉水。樊陈凯在工地兜了一圈，仔细勘察了一番工地上的临时建筑，心里颇有几分欣慰：这里的办公用房和住宿用房用的都是岩棉彩钢板，这种彩钢板的芯材是不可燃烧的岩棉，是所有彩钢板中耐火性能最强的一种新型防火板材，它具有600℃的耐火性能，耐火等级达到A 级，可以说是适用于临时建筑的最好材料了。
然而，正当樊陈凯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工地一隅露天放着两只灭火器，罐体破旧、锈蚀严重。虽然此行检查的并不是消防设施设备，但是既然看到了，樊陈凯就忍不住要唠叨几句：“灭火器不应该露天放置，日晒雨淋的，罐体很容易锈蚀、破损，一旦受到磕碰或者高温就可能会发生爆炸，这马上就要到三十七八度的高温天了，工地上的消防问题可不能松懈啊！”工地负责人听罢，立即表示会马上更换，并对樊陈凯的提醒表示感谢。静安区目前的建筑工程基本都由几个大型建筑公司负责，他们深知防火监督工作的重要性，总是竭尽全力予以配合。樊陈凯想，如果所有的被检查单位都能有这样的觉悟，把消防意识记在心里，体谅防火监督员的工作，那么办起事儿来就轻松多了。
到达乌鲁木齐路工地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虽说33℃的最高温度还算不上是最热的，但是工地可以说是一个完全没有遮盖的地方，穿着一身制服的樊陈凯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打开水瓶，仰头喝了一口水，额上的汗珠与此同时也悄然滴进了嘴里，呵，真不知喝进去的是矿泉水还是汗水了。乌鲁木齐路工地的办公楼规模不小，250 平方米的砖木结构，外面刷了涂料，看上去很符合防火要求，工地负责人霍师傅和樊陈凯已经是打过几次照面的“老朋友”了。“我们这里的建筑你们就放心吧！这办公房刚建，外面都是工人们用砖头砌的，不会有问题的。”樊陈凯心想，听你说可不能算数，总得亲眼瞧一瞧才行。走进办公房，只见里面用彩钢板隔开了好几个房间，樊陈凯驾轻就熟地用手指敲了敲板材，板材发出了几声沉闷的声音。要知道，真正材质好的彩钢板金属声音是比较响亮、清脆的，这种金属声音不明显的彩钢板肯定有问题！樊陈凯绕到房子后面一看，果不其然，后面还堆放着几块用剩下的彩钢板，都是极易燃烧、达不到国家防火要求的泡沫彩钢板。樊陈凯立即向霍师傅提出整改意见。被查出这么大的消防隐患，霍师傅忙说：“这些彩钢板挺便宜的，用的时候就没多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解释归解释，整改工作还是要做。由于房子面积比较大，分上下两层结构，250 平方米的面积，展开怎么说都有1000 多平方米。樊陈凯约谈了工地几位重要负责人，到消防支队签订了责令限期整改通知书。由于彩钢板已经与办公房融为一体，通知书上明确要求工地需在月底之前拆除这栋办公房，如有延误，支队就有权封房，禁止使用。
一天的排查工作结束了，回到办公室，樊陈凯整个人就好比是从水里拎出来的一样，整理完今天的排查记录，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三

“7 月28 日，晴，30℃ ~38℃——夏天工地上最怕的是什么？临时用房材料用得再好、再阻燃，如果有明火，火灾还是难免的。我要做的是培养工人们的消防意识，用电不慎、随意丢烟头，这些细节都要抓。”

这一天，是今年入夏以来第一个高温天，最高温度首次达到38℃，天气特别闷热。然而下午2 点最热的时候，樊陈凯却夹着公文包来到了工地。原来啊，一到高温天，工地的上工时间就会有所调整，中午12 点至下午3 点这段时间会安排工人休息，等太阳不那么凶了再开工。往往这个时候，工人们会呆在住宿房里吹电扇，用电量一上去，火灾隐患就会凸显出来。
果不其然，刚进入延安路工地，迎面就走来一位工人，手里拿着打火机正准备点烟，看到樊陈凯这个“大盖帽”，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顺势把香烟又夹回了耳朵上。这个举动，让樊陈凯既欣慰，又担心。欣慰的是这身制服多少能起到一点威慑的作用，工地上的工人们总会卖个面子给防火监督员，担心的是，如果不是他这个时间刚好过来巡查，那么工地上的禁烟标志等于是形同虚设了。
樊陈凯知道，工地简易房失火原因多为工人行为不当，尤其是电工宿舍，由于电工对电路非常熟悉，经常会为了方便私改线路，形成隐患。每个宿舍电源插座有限，插线板使用非常广泛，其中有不少还是不合格产品。夏季用电量较大，插线板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不堪负荷，发生短路，导致火灾。还有的施工人员会在宿舍内做饭，使用电饭锅、电磁炉，甚至是煤气炉，这些都是消防隐患。
骄阳似火，头顶的烈日让人感觉一阵阵眩晕，樊陈凯在一间间住宿房之间穿梭，防火手册里记下的问题慢慢多了起来：防火宣传横幅不够、水杯放在插线板旁边、明火蚊香、大功率用电器过量使用、毛巾晾在电线上、房间内插头虚接、木质家具防护工作不到位……
“这些问题，作为工地负责人，你们首先应该重视起来，然后定期向工人们宣讲，培养他们的消防意识。”这句话，樊陈凯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如果觉得有困难，可以向我们支队提出申请，安排一个合适的时间对工人做一次消防知识讲座。每月一次的消防演习如果需要指导，也可以找我们。”出了工地，樊陈凯脑子里还是一幕幕的消防隐患，走着走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啊呀，易燃易爆物品的存放怎么没去看一看呢！他打开了防火手册，补上了这么一句话：“延安路工地火灾隐患多，过几天还应巡查一遍，督促整改。危险物品存放需额外检查……”
在上海大大小小的17 个区县里，像樊陈凯这样顶着高温检查消防安全的防火监督员，每个消防支队都有。防火监督员是一支幕后军，他们默默关注着我们身边每一栋建筑的火灾隐患。他们的工作也许没有消防队员那么危险，但是在这炎炎夏日里，他们一样为上海这座城市的安全，洒着辛勤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