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安全再度成为社会热点

李雯涵/文

鲁山养老院的一场大火，让38条生命一夕间在大火中永远消失，事故现场只剩下那块“帮世上老人解愁，替天下儿女尽孝”的招牌，明晃晃地刺在人们眼前，显得格外讽刺。付出惨痛生命代价的鲁山养老院大火，烧痛了所有人的心，烧出的不仅是对养老院消防安全的反思，更引起了众人当下社会养老安全问题的关注——在加速进入老龄化的当今中国，该如何让所有老人“老有所依”，拥有一个安全而幸福的晚年生活？

养老院火患 让“老有所安”并不安

5月25日19时，河南省平顶山市鲁山县琴台办事处辖区康乐园老年公寓（民办）发生火灾，共造成38人遇难，4人轻伤，2人重伤。这些伤亡者都是七八十岁、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惨剧传出，社会各界都给予了极大的关注。习近平、李克强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相继作出重要批示，国务院成立鲁山特大火灾事故调查组，最高检派员介入国务院事故调查组开展调查。随着事故调查不断深入，一则则更新的新闻和消息，一个个触目惊心的问题也逐渐呈现在人们眼前。
这次养老院火灾伤亡为何如此惨重？过火房屋的建筑材料是重要帮凶。鲁山养老院大火燃起后仅10分钟，养老院里的整个“生活不能自理区”就陷入了一片火海，老人们根本来不及逃离。根据《社会福利机构管理暂行办法》规定，养老院建筑应符合《老年人建筑设计规范》：居室不应采用易燃、易碎、化纤及散发有害有毒气味的装修材料，应使用砖混或混凝土结构的永久性建筑。可在过火“生活不能自理区”里，老人住的都是由彩钢板搭建的铁皮板房，这种房子墙体夹层多由泡沫板填充，俗称“铁皮泡沫屋”，极易燃烧，根本不符合规定，属于违规操作。
没有齐全的消防设施用来自救，也是导致此次惨剧的原因之一。根据幸存老人和现场目击者的说法，被大火烧毁的铁皮板房里只有几个简单的灭火器，附近也没看到消防栓等消防设施，火灾发生后，也不见有人从养老院里拿出这些消防设备来使用。在易燃的铁皮屋里，总共安置着100多张老人床位，却连最基本的消防设施都不齐备，足以见该养老院基本设施薄弱、不完善。
此次火灾惨剧的发生，同样还与养老院管理问题脱不开干系。这次火灾发生位置在“生活不能自理区”，住在那里的老人大多行动不便，有的甚至瘫痪在床，火灾发生时根本无法自行及时逃出，最终葬身火海。按照民政部门的要求，养老院内为防止老人旧病复发或突然发生病变，需要配备必要的医生、护士值班。半自理老人因疾病或残疾，生活不能完全自理，就必须有护理人员每天轮流看护。全护老人则需要24小时有人照看，一般要与老人同住。可是在事故现场，从起火到消防接警来灭火，“生活不能自理区”里没有一位值班人员。根据幸存老人提供的说法，鲁山养老院里老人多护理人员少，每到晚上就经常找不到护理员。在最需要护理的“生活不能自理区”里，相应的护理制度都没得到有效执行，更不用提是否还有周全完善的应急预案。这暴露出养老院在管理上存在严重问题。
鲁山养老院旁有一座加油站，和养老院仅一墙之隔。养老院十多米开外的路边，还有另一座加油站和加气站。根据《GB50156-2002汽车加油加气站设计与施工规范》的规定，加油站与周边重要公共建筑的安全距离应为50米，而共计拥有200多张床位的鲁山养老院，所处的地理位置根本就不安全。可是，鲁山养老院还是在2010年底由平顶山市民政局批准成立了，并且“证件齐全”地在当地运营多年。河南省政府2011年养老服务机构年检结果报表里显示，鲁山养老院年检结果为“合格”。在鲁山县2014年政府工作报告中，该项目还与其他几处养老院一起被视为该县扎实做好社会保障工作、提高社会福利保障水平的表现。为何老人颐养天年的住所是原本用于临建的彩钢房或铁皮泡沫屋？消防验收究竟是如何通过的？养老院出现了违规行为，当地民政主管部门为什么没有予以制止和纠正？种种疑问，不禁让人困惑当地民政部门在对养老院消防安全监管上的重视程度。

老龄化社会 折射出诸多养老安全问题

对于很多人来说，如今的养老不是什么轻松话题，反而越来越沉重。随着中国老龄人口快速增加，老年人种种养老的需求也日益凸显。根据国家卫生计生委公布的《中国家庭发展报告2015》显示，我国60岁以上老年人数量已超过2亿，占总人口的14.9%，而全社会正面临家庭养老功能日益弱化的问题，也使得越来越多的老人到养老院度过自己的晚年。但是，我国平均1000名老人仅拥有17张床位。全国范围内，公办养老院几乎都是“一床难求”，曾有媒体报道，想在公办养老院预订床位，需要等到166年之后。空巢独居老人越来越多，公办养老机构却少之又少，在养老床铺供不应求的现状下，一些收费低廉的民办养老院成为重要补充。
可是，由于养老院投入回报时间过长，而地方政府又没财政能力提供扶持政策，为了方便民办养老院早日建起来，就只能不断降低申办门槛：只要能住人就行，至于安全不安全，有没有专业的护工都不重要。结果，养老院建起来了，相应的制度和监管却没有跟上，导致不少民办养老院的服务质量差、场所设施简陋，根本不能满足安全养老的需求；另一方面，养老院超员接收，院内设施频繁地使用，不少设备老化加速却又没得到及时更新，留下安全隐患，又进一步增加了危险。鲁山养老院的这把火，正是烧出了当下民办养老院低门槛的现实，这也是很多地方民办养老院普遍存在的共同问题。
根据不完全统计，自2013年至今，全国发生至少8起有影响的养老院火灾事故，导致至少60人死亡。本该是颐养天年的养老院，却成了时常被死亡阴影笼罩的“鬼门关”。鲁山养老院这一场大火，让人看到的不只是养老安全管理的失职，还有养老公共服务的缺位。资金投入不足、硬件设施简陋、护理服务不足、管理不到位、管理水平低下……鲁山养老院可以说是我国很多养老机构的一个缩影，而养老院安全问题，还只是当今众多安全养老之困中的一方面。
老龄人口的快速增长，让老年人在生活照料、医疗保健、饮食出行、精神文化等方面的需求不断增加，可是，除了养老院之外，老年人的其他需求里也同样存在着不少安全隐患。
例如，不少家庭将老人留在家中养老。殊不知这些留在家中养老的老年人，身边也是安全隐患重重。这些老人经常因为子女工作忙碌等缘故，得不到充分照料。绝大部分时间里，老人们都是独自呆在家中，自己照顾自己。然而年纪渐长，无论反应、记忆力还是身体都出现不同程度的退化，稍不留神，就可能引发火灾等安全事故，威胁到自身生命安全。
医疗保障上的不足也在无形中为安全养老增加隐患。老人年事已高，身体抱恙不在少数，相比其他人群来说对于医疗保障的要求更高。在这些身患疾病的老人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患有骨质疏松、高血压、糖尿病和心血管疾病等老年人常见病种，看病买药已经成为日常生活中一件很频繁的事情，医疗费用占到日常收入的大部分，这使得老人，尤其是家庭条件较差的老人们的生活变得更为拮据，生活缺乏保障。部分老人甚至因此不愿意或没有能力购买一些保险保障服务，或者养老服务、保健品等，对自身健康方面的“投资”很少，也因此使自身健康安全恶性循环。
饮食和出行上忽视安全也每每威胁到老人健康和生命。2014年，湖北一家旅行社组织300多名中老年游客进行“千名老人下江南”九日游，途中因为食宿点的饭菜存在卫生问题，让体质本就孱弱的300多名老人上吐下泻，其中7名反应严重者被送院后确诊为食物中毒，留院输液治疗。2015年6月1日，405名乘坐“东方之星”客轮畅游长江的游客绝没有想到轮船会在监利水域失事沉覆，他们几乎都来不及逃生命殒长江。在这些丧生的游客中，50-80岁的中老年游客占了大多数。企业在追逐利润的时候，是否对老年人这个特殊群体的安全做了特殊的考虑？市场化的运作，是否就是拼命降低成本，乃至将安全成本也置之不顾？
除去物质上的保障，老年人的精神文化需求也难以得到满足。随着年龄增长，老年人心理会逐渐发生老化，内心变得更加敏感，常被失落、孤独、焦虑等情绪所笼罩。很多独自在家的老年人平日里无人可聊，无人可伴，对自身养老问题、重大疾病、家庭纠纷等问题产生的负面情绪也就无法得到排解和抚慰。心里有事，却无处倾诉，久而久之，一些老年人便在这种寂寞与孤独的环境中出现心理健康问题，甚至走向极端。有数据显示，自杀已成为中国老年人排行死亡的第十大原因。在自杀死亡的老人中，95%有不同程度的心理障碍。同时，中国的老年期精神障碍的患病率达1.5%，明显高于普通人群。

措施行动 保障养老安全刻不容缓

社会上经常宣传要让老人“老有所安”。“老有所安”，就是要安全、安心地安置老年人，这是一个养老保障、民生服务能力的重要标尺，而安全是其底线。若要老人能够颐养天年，就必须得安全为先；没有安全的先行，又谈何让老人安享晚年。近几年接二连三的养老安全事故，敲响了一次又一次警钟，社会各界都意识到：保障养老安全刻不容缓。
鲁山养老院大火发生后，国务院立刻下发了关于立即开展养老机构安全隐患排查整治工作的紧急通知。全国各地相继展开养老机构大检查，整治消除安全隐患，对经评估不可能达到消防标准的养老机构，坚决予以关停。业内专家也建议，当下有关政府部门需要制定一个统一的养老行业标准，明确规定创办养老机构的基础设施条件要求，以及专业护理人员的人数和技能要求。政府应当在财政上加大对养老事业支持力度，扶植养老服务的良性发展。此外，养老院自身的运营管理和政府部门的监管也都应得到进一步加强，做到防微杜渐。
不仅是养老院需要措施来保障安全，涉及到养老的其他方面需求也同样离不开安全保障措施。“有备而老”才可确保“安全养老”。为了让老年人晚年生活多一份保障，2011年7月1日起，我国启动城镇居民社会养老保险试点工作，全国5000多万城镇非从业居民可自愿参加城镇居民养老保险，年满后就能领取含有政府补贴的养老金，保障年老后基本生活，实现老有所养。
对于空巢老人和留守老人的养老安全问题，民政部组织有关单位共同编制了《社区老年人日间照料中心建设标准》，推广社区老年人日间照料中心，通过为社区内老年人提供膳食供应、个人照顾、保健康复、休闲娱乐等日间托养的服务，以人性化的关怀服务缓解社区居家养老服务难题。
而对于老年人精神文化需求，专家建议基层政府部门可当创造条件，为老人开辟专门活动场所，聘请专业人员指导老人锻炼身体、培养兴趣，帮助老年人实现“老有所为”、“老有所乐”，减轻晚年心理负担和空虚感，提高幸福感和生活质量。

子女尽孝 “老有所依”的长远之计

从制度保障到人性关怀，上至政府下到民间慈善组织都始终在为不断完善社会养老体系而努力。然而，提及如何养老，很多老人仍是摇头叹息。在很多老年人眼里，来自子女的关心和慰藉远比养老院一张床、志愿者一次服务来得更重要。亲情是制度无法取代的，家庭的关怀才能真正满足老年人的精神需求。2013年7月1日，我国正式实施的新修订《老年人权益保护法》对老年人的家庭关怀也进行了明确规定，内容包括“家庭成员应当关心老年人的精神需求，不得忽视、冷落老年人。与老年人分开居住的家庭成员，应当经常看望或者问候老年人”等。但多项社会调查显示，这一规定在实际操作中的效果并不理想。越来越快的生活节奏，让子女们终日忙于奔波工作，无法做到“常回家看看”。逐渐缺失的家庭关爱让老年人精神上感到“老无所依”，社会上留守老人不断增加，养老安全问题也随之不断出现。
要应对当下的种种养老难题，除了从政策措施上制定硬性规定，将“孝”纳入公民教育之中才是长远之计。孝为德之本，百善孝为先，与其整日以硬性规定强制子女尽孝，不如通过全民宣传在全社会形成弘扬孝道的氛围来得有效果。比如，可以在中小学教材里增加更多的尊老爱老内容，宣传社会上各种敬老养老的优秀事迹，在人们心中根植下关爱老人的美好种子，渐渐地，子女就会更加主动关心家里的老人，经常问候和探望老人，“常回家看看”也将不再只是一句空口白话。老年人们的养老生活，也能因得到来自子女的照顾，拥有更多的安心与放心。

上海增强养老院“大体检”力度

李雯涵/ 编辑　　贡　润　胡　婧　段文鹏/ 图

鲁山养老院的一场大火，再次敲响了养老院消防安全的警钟。房屋建设不符合相关要求，消防设施短缺，安全意识薄弱，管控不到位，火灾隐患整治不彻底等，给消防安全埋下了重重隐患，最终酿成惨剧后果。一场火灾，夺走了38位老人生命，带给人们无限悲痛，也再次惊醒了人们对养老院消防安全的重视。
为深刻吸取河南鲁山“5·25”特大火灾事故教训，5月26日，公安部消防局发出通知，要求各地公安消防部门立即开展针对性消防安全检查，并扎实开展好夏季消防检查，坚决遏制重特大火灾事故发生。
5月27日，公安部消防局召开深刻吸取河南鲁山“5·25”特大火灾事故教训深化夏季消防检查电视电话会议，传达党中央、国务院、公安部领导重要批示精神，部署深化夏季消防检查工作。会后，上海公安机关及消防部门立刻召开续会部署贯彻落实，并传达市政府关于做好养老院等相关单位消防安全隐患再排查、再督促、再整改的指示精神。上海消防浦东、静安、虹口、杨浦、闵行、嘉定、松江、金山、青浦、奉贤、南汇、崇明、化工区等各支队随后又分别召开专题会议，深入学习贯彻上级会议精神，分析汲取事故经验教训，以更高的标准要求深入推进夏季消防检查活动纵深开展，为一方平安提供强有力的消防安全保障。

养老院安全大“体检” 排摸情况提意见

为防止鲁山养老院的悲剧重演，上海各消防支队对辖区内的养老院、福利院开展消防安全大“体检”，针对老人们的居住生活环境、敬老院安全疏散设施、消防安全责任制的落实、消防安全管理制度执行等情况进行了专项检查。
黄浦消防支队联合公安等部门分4组对全区16家养老福利机构连夜开展突击检查。检查组重点查看养老福利机构夜间值班管理制度落实情况、用火用电用气安全、消防设施状态完好率、工作人员的消防意识和防范救援能力，以及周边建筑消防安全情况，对存在问题的养老院，消防部门当场开具《消防检查意见书》。

青浦消防支队联合公安等部门开展夏季消防检查，实地查看了养老机构的电气线路敷设、消防设施器材、用火用电用气管理等情况。检查中，消防警官特别提醒，老人的用火用电设施要经常进行检查，陈旧的电器和燃气产品要及时更新。
浦东消防支队联合公安等部门到川沙新镇检查养老机构消防安全工作，实地查看了会龙养老院的安全出口、消防设施、用火用电管理、消防宣传等情况，并就针对检查情况提出现场整改意见和要求。

严之又严细之又细 全力排除消防隐患

针对在检查中发现的安全隐患，各区县消防支队以“严之又严、细之又细”的态度，责令单位限期整改到位，切实消除各种不安全因素。
松江消防支队联合公安等部门先后到方松、永丰，深入养老院的消防控制室、消防泵房、老人住宿房间，重点检查消防设施、消防控制室值班、疏散通道、安全出口、消防安全管理制度落实等情况。针对检查发现火灾隐患6处，责令当场整改火灾隐患4处，责令限期整改火灾隐患2处。
虹口消防支队联合民政公安等部门对辖区内32家养老院展开严查，并在检查过程中发现个别养老院在装修过程中采用易燃彩钢板进行搭建和分隔，当即责令整改。
闸北消防支队联合公安等部门实地查看了悦欣养老院、共和新路养老院楼道内疏散通道、消防器材、电器线路等情况，并针对检查中发现的问题，及时向单位负责人进行了反馈，并要求立即整改。
闵行消防支队联合公安等部门，兵分多路对辖区内养老院、幼儿园、托儿所、医院住院部等进行了地毯式消防安全大检查。共检查养老院31家、幼儿园等人员密集场所28家，发现隐患189条，督促改正145条。

制定应急预案模拟逃生演练

为应对意外发生，各区县消防部门完善制定养老院等福利机构的应急预案，开展有针对性的消防演练疏散活动，提升养老院和老人们的消防安全意识和防火自救能力。
普陀消防支队联合公安等部门在石泉沙田敬老院检查日常管理和消防设施运行情况的同时，督促养老院严格防火制度，落实安保人员定期开展排查，并针对养老机构的灭火救援开展调研，制定完善养老院火灾救援的应急预案。
杨浦支队深入辖区新光、阳普等多家养老院，开展“六熟悉”和灭火演练，排摸了解养老院内的各个楼层的消防设施、安全通道、水源等情况，并组织消防官兵和养老院开展灭火、疏散、救援等模拟演练。
奉贤支队组织官兵对辖区江海敬老院进行消防安全培训及灭火救援实战演练，切实筑牢敬老院消防安全防火墙。

把脉大型市场消防安全

谭　婧/ 文　IC/ 图

2015年4月的一场清晨大火，让上海浦东杨高南路3298号恒大建材市场灯饰城损失惨重。不仅32户业主的所有货品焚之一炬，店面也全部被推倒。幸好火灾发生时市场正处于非营业状态，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才使得像2013年上海农产品中心批发市场那样的火灾悲剧没有重演。
近些年时有发生的大型市场火灾事故，烧出了市场建设先天不足等遗留问题的尴尬。进入夏季，随着气温升高，天干物燥和用电用气量剧增，是火灾易发和多发季节，防火问题成为重中之重。为防患于未然，上海开展以人员密集场所、易燃易爆企业、文物古建筑为重点的夏季消防安全大检查，及时发现并消除隐患，整治大型市场的火灾隐患也迫在眉睫。

确诊诱发火灾“病情”

老徐安静地站在恒大灯饰城的废墟旁，如同一名看客。可是实际上，他却是这一把火的受害者。距离老徐不到20米的警戒线旁，那堆废墟的位置正是他所承包的水晶灯商铺“遗址”。而老徐的脑中还在回忆那批刚进的2015年新款灯饰的精美，可惜展示灯还没亮几天，就被一把火烧得精光。
从早上6点半到现在，老徐已经在废墟旁站了近5个小时。“没想过会出事，也没想过不出事。”老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废墟中翘起来的半个支架，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在恒大建材市场里经营了十几年，他认得那是自家的货。就在火灾发生时，老徐还想着多少能从里面抢出一些货，但直冲30米高空的浓烟、烈焰熊熊和三十多辆消防车，让他彻底断了这个念头。
经查，此次过火面积约1500平方米，“从西面开始烧的，风一吹全烧没了。”老徐说，造成这场损失的正是电气线路故障。4月28日早晨6点30分许，灯饰城正准备开门经营，谁料送电时发生故障，导致线路着火。一间商铺有一根总电源接入，为了做灯具展示，这里每家商铺吊顶里全是小业主私拉乱接的电线，更没有所谓的防火分隔。而当各家的展示灯全部开启时，电气线路的负荷就会很大。一旦一根线路故障老化引燃其他电线，就会通过吊顶的电线“火烧连营”。为了防止火灾进一步蔓延，消防部门只能在扑救过程中将已燃烧的建筑全部推倒。

减少人员伤亡“疼痛”

老徐回忆，最初在恒大建材市场里为了降低生活成本，顺便图个方便，几乎每个商铺都是上面仓库加住人，下面是展示区域，有的干脆直接在店里打铺位，一天的吃喝拉撒全在小小的商铺。
当上海公安消防总队浦东支队六大队发现这一火灾隐患后，迅速组织整改，铲除了这种大型市场仓储、住人和经营“三合一”的通病。市场管理方仅在每天早6点半到晚6点供电，晚6点后除了室外马路和公共部位监控探头处之外，其他区域全部断电。同时要求所有小业主必须锁门离开市场，保安巡逻确认没有人后再关闭市场大门。公共部位的钥匙都在保安手上，像老徐这样的业主只有自己店铺的钥匙，所以一旦如果留在里面，既没有电也出不来。果不其然，这一措施实施后，市场里“三合一”情况有了明显改善，基本得到全部清除。
营业时间内发生火灾是最难控制也最容易造成伤亡的，因为和老徐一样想着冲进店铺抢货物的人实在太多，拦都拦不住。而这次恰巧临近营业时间，大部分业主和消费者还没进入市场，使得这场火灾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再加上这些商铺都属于恒大市场方管理范围，有专门负责安全工作的管理层，相对来说比较容易约束。
但是，还有一些周边商铺，他们利用恒大的牌子吸引人气，本身却又不在恒大管理的范围之内。这类小业主没有上级管理，借的也都是私房或违章搭建房屋，他们的安全只能依靠自身的经营管理和安全意识。

制定火患整改“处方”

老徐家商铺正对面的那家也姓徐，年纪上正好比老徐小了一轮，平日里两家一直相互照应。这次看到老徐家的店铺失火，损失惨重，小徐心里也特别不是滋味。记得前年上农批发生火灾，两家还在闲谈中把它当新闻聊过。没想到的是，有一天这样的新闻也会发生在自己身边，小徐说一天下来他的手机都快被打爆了，全是亲戚朋友和同行看到新闻后打来讯问情况的。
长期以来，消防部门没有停止过对恒大建材市场消防隐的整改，通过管理方增设了保安人员、喷淋设备、消火栓等措施。这次火灾发生后，小徐也在第一时间接到了消防部门的会议通知。上海公安消防总队浦东六大队共召集100户法人代表开会，播放火灾现场照片，解读存在的消防安全隐患，利用真实案例对这些法人进行火患宣传、警示和教育，提高他们的消防意识。会上，消防部门还详细解读不同火灾隐患分别违反的法律条款、处理依据、罚款额度以及拒不整改的后果。
像此次火灾中，消防通道太窄导致消防车进不来，最后只能推倒已燃房屋阻止火势蔓延，也为消防车救援开辟空间。恒大建材市场共涉及建材、水产、茶叶等十三个方面，消防部门将通过全面检查，就消防通道阻塞等不符合消防要求的行为进行告知，并开具火灾隐患整改通知书，要求业主在限期内整改完成。对于不愿意整改的业主，采取高额度处罚等手段。
对于在火灾中损毁的几十家商铺，消防部门也及时与恒大建材市场管理方沟通，为他们提供两种解决方案。第一种方案是恒大建材市场还有少少量距离相对远的空置商铺，如果老徐对位置没有要求，可以考虑搬过去继续经营；第二种是管理方与业主解除合同，老徐可以在按损失情况得到一定的赔偿后，自寻新的经营场所。

寻找火灾产生“病源”

原来恒大建材市场这一块区域都是农村，属于农业用地。上世纪90年代大量外来人员涌入后，对房屋产生了市场需求，开始大量租借当地村民的土地。
当初，为了照顾村民收入，增加福利待遇，村委会将土地租给老板做仓库。恒大建材市场的一部分就是七八十年代建造的仓库，当时没有产证，只有同意建造的意见书。后来随着一边经营一边扩张，逐步形成如今的规模。像老徐、小徐这样的业主在恒大建立之初，就与管理方签订合同，租借市场内的商铺用于经营。
如今发生了火灾，土地性质、前期规划不合理带来的先天性安全隐患等历史遗留问题已很难追究，只能通过政府的力量来解决。比如，对于这处建筑是改还是拆就需要政府规划：如果改，等于默认其合法，而且隐患整改所需资金缺口较大，一旦动拆迁，赔偿导向模糊；如果拆，那政府必须做好这片土地后期新项目的跟进，并做好大量业主的赔偿与安抚工作。
看到老徐等三十多户的遭遇，小徐坦言，他本身是愿意出钱改进市场内的消防设施的，但是他也同样担心，万一哪天这里拆了，他当初投入进去的资金该如何计算，又找谁来赔偿。“听说附近的东明建材市场想申请消防水源，结果大家都同意出钱了，一问下来程序要走一年。”小徐感叹道。

会诊火灾隐患“病变”

针对夏季火灾多发的特点，上海从今年5月起全面启动夏季消防安全隐患专项整治行动，大型市场这种人员密集、火患突出的场所，就是专项整治行动的重点之一。
据浦东消防支队六大队大队长沈世德介绍，大型市场的夏季消防安全十分重要，在他们辖区内很多大型市场处在城中村，实际上要整治的就是区域劳动密集型企业，大中型商市场和规模性“三合一”等场所存在的火灾隐患。
除了整治，如何解决整治之后产生的新问题依然步履维艰。早在市场规定晚上锁门断电，老徐、小徐这样的业主就放弃住在市场里了，他们都在离市场仅隔一条马路的地方租了民房，为了节省开支，那里又成了他们新的住处和仓库。好不容易才把火灾隐患从市场中消除，却一转眼又分散到了居民家中。
这只是众多恒大建材市场业主缩影，也是不少业主的真实写照。恒大建材市场本身只不过是个经营场所，虽然整改后人不能住了、货不能存了，可是业主对低成本的仓库和住宿需求依然存在。于是，像老徐、小徐这样选择在市场附近租借民宅用作仓库和住宿，成了不少业主的新选择。沈世德透露，即使是某些著名品牌的中高端家居建材市场，也依然存在这种乱象。然而对于这类情形，一是数量太大、隐蔽且分散，现有力量跟不上整治需求；二是对于私人住宅的监管存在执法部门导向不明确和法律上依据不足的尴尬。
由此看来，若想彻底根治这一“顽疾”，还得依靠法律的完善和城管、安监、房管、公安、消防、街道、市场管理方等多方力量的共同“会诊”，对症下药。

见证消防“边缘地带”的消失

李雯涵/ 文图

当城市化车轮滚滚驶向农村，一个特殊的区域位置应运而生：城乡接合部。这个“城市之尾、农村之首”的边缘地带，总是聚集了大量“三合一”场所，里面落后的基础设施、复杂的治安情况、生产与生活混同的环境，让这些城市的“边缘地带”也同样成为了消防安全上的“边缘地带”，充满了火灾隐患。
宝山区吴淞镇上的南杨家宅就曾是个让人“谈火色变”的地方。作为宝山区的城乡接合部，南杨家宅曾经“三合一”场所聚集，环境脏乱，火灾隐患重重，但随着宝山区推进“宝消一号”行动大力整治“三合一”场所，这片令人担忧的隐患之地的环境也终于获得了显著改善。

乱：1000平方米的厂里住了117人

“南杨家宅这片地区啊，抬头‘蜘蛛网’，低头‘小溪淌’。”家住宝山区的陈师傅，自己所工作的单位就在南杨家宅128号厂区，年近半百的他在这里一工作就是12个年头，谈起南杨家宅，可谓是又爱又恨。南杨家宅位于杨家宅地区南部，128号这个厂区大约1000平方米，里面共有五个厂家，都是木器加工厂、喷漆加工厂或单位仓库。这五个厂和厂之间，都由狭长的通道相连，构成了128号整个厂区里的“路”。这些狭道都只有一米左右的宽度，两个成年人穿行其中，根本无法并肩行走，狭道两旁还常年堆放了工厂用的各种原料和产品。每天上下班，陈师傅都要穿行在这些弯弯绕绕的“羊肠小道”里，“这么狭小的通道车是开不进来的，因为物品占道，最拥挤的路段连一个人走都要侧身才能过。”
穿行过厂区的狭道，走进这厂里，不外乎都是另一番“洞天”景象——大量的生产原料和易燃货物堆放在一起，边上就是生产设备，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就是外来务工人员的生活住所。每天，陈师傅和站在门口刷牙的工厂家属一路打着招呼进单位上班，又在阵阵饭菜油烟味中下班回家。由于厂区里五个厂的生产区和生活区不是紧紧相邻就是混杂在一起，厂里经常流淌着各种污水，这些污水还一路流淌到厂区的“羊肠小道”上，到了夏天酸臭难闻；抬头仰望狭道上方，就是大量私拉乱接的电线，这些电线大多已经老化，又经过长年油烟熏烤，都已糊上一层厚厚的黑色油腻，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住在这里的员工，大多是为了方便和省钱。”陈师傅曾粗略估计过，在这片总共占地不过1000平方米的片区里，一共住了至少14户人家和好几个拾荒者，还有5个废品回收点。除去随意占道的工厂原料和货物，很多易燃的拾荒垃圾和生活物品也随意被摆放在通道里，还可以经常在地上看到随手乱扔的烟蒂。厂区内没有消防火警系统，周边甚至没有消防水源，生产居住在这里的人每家只有一个小型灭火器，火灾一旦发生，后果不堪设想。每天在这里上班，陈师傅心里总是悬着的：“环境脏乱不说，万一着火咋办呢？”

危：着火的墙后放了十几个煤气罐

最让陈师傅担心的火灾最终还是发生了。2012年，南杨家宅里的一家工厂仓库里，天花板上老化的电线突然短路，一阵刺眼的闪光后，火花落到下面堆放的货物上，瞬间燃起了明火。当时正在厂区里干活的陈师傅听到外面有人高喊“着火啦”，赶紧放下手里的工具，拎起厂里的灭火器就和同事冲了出去。当陈师傅赶到现场时，被眼前一幕震惊了：熊熊大火已将大半个仓库吞噬，滚滚黑烟不断从里面冒出，而在着火仓库后方不到一米的另一堵墙后，就是公共厨房，里面还放着十几个煤气罐。情况危急！——陈师傅和厂区里其他人立刻冲进厨房，七手八脚把煤气罐搬到远离火场的地方。很快，接到火警的消防车也赶到现场，可是由于前往火场的通道车辆根本无法通行，加之附近没有消防水源，消防官兵们就只能接起一条长长的水枪带，把车上的救火水源引到火灾现场。等到大火被扑灭，仓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里面价值不菲的生产机器也都被全部烧毁。仓库老板心痛得在原地直跺脚，然而一切都已于事无补。
“要不是当时消防员及时赶到，恐怕我们隔壁几个厂也要被火烧了。”想起当时的火灾，陈师傅至今心有余悸，“特别是如果火烧到厨房那里，十几个煤气罐一起爆炸，那我们岂不是命都没了！”

治：“三合一”场所117人全搬走

“三合一”场所在城乡接合部屡见不鲜，里面存在的火患问题不少，宝山消防支队多年来一直在区内排摸检查各类“三合一”场所，联合公安等多方力量进行整治，消除火灾隐患。在2013年的一次排摸行动中，宝山消防及公安联合执法队就发现南杨家宅128号“三合一”场所聚集，安全隐患突出，但在接下来的整治过程中，却遇到了重重困难。
南杨家宅128号这片地区原本是上钢五厂的代征地，大约30年前，厂方就已将这片土地出租，承租方又层层转租给他人，导致这个片区的房东来源十分复杂。为了寻找到房东，消防支队工作人员联合辖区吴淞派出所警官，来回奔走在厂区和居委会之间，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不断追寻、确认房东信息。好不容易找到了房东，房东却又以“合同还没到期无法让人搬走”为由，拒绝协助执法人员对租客进行劝离。负责交涉的消防官兵和民警就只能一面继续和房东进行沟通，一面每天到南杨家宅128号查看情况，劝说住在里面的员工及家属不要随意堆物占道，清理私拉乱接的老化电线，宣传用电用气的消防安全知识，随时消除身边的火灾隐患。一来二去的交涉沟通，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两年多。
今年4月，宝山区为了加大整治“三合一”场所的力度，开展了“宝消1号”行动。宝山消防支队便立刻乘着这股“东风”，借助“多警联勤”机制进一步加大整治力度，广泛动员起居委会、出租方等多方力量，对南杨家宅128号里的五家厂和117名违规住宿人员进行大规模的劝说行动。对于不愿配合的房东，消防官兵和民警也联合起更多其他部门的力量，从各方面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个一个做通了他们的思想工作。起初，有两家厂还仗着合同没到期等理由不想搬走，但是当被提及几年前的那场大火时，他们心里动摇了：留着不走，就是危险！命比钱更重要！经过耐心劝导，加上早年许警等民警的长期安全思想灌输，本打算坚持不走的这两家厂终于下定决心，在合同还未到期的情况下准备搬迁了。
房东的思想工作做通，愿意协助执法人员一起劝说租客搬走了，厂家老板也下定决心，愿意主动搬迁厂址了，加上像杨师傅这样想要搬离的员工也主动参与到劝说的行列里，整治行动获得了越来越多的各方支持，南杨家宅128号“三合一”场所的整治清除工作也终于顺利起来，住在这里的人，从最初的一个两个答应离开，到后来成群结队地主动离开，搬离撤走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住在南杨家宅128号里的117人全部答应搬走。

清：3年整治不断杜绝火患回潮

“这里的‘三合一’场所清了，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了。”今年上半年，陈师傅看着南杨家宅128号里的厂家一家家搬走，住在这里的员工一户户离开，曾经拥挤的临时房被挨个清空，如今的南杨家宅128号里已被拆除了大半，现在也终于轮到陈师傅单位撤出这里了。“单位准备搬到泗东路，新的工作环境会更加整洁卫生，消防设施也会备齐。”对于未来，陈师傅充满了期待，可同时也对已经工作了十几年的南杨家宅充满了感慨。“听说这里以后会建成绿化带，等建好后，我还准备回来看看。”
南杨家宅“三合一”场所的整治，是“宝消1号”行动里的一个缩影。在这次的“宝消1号”行动里，宝山区累计检查单位1130家/次，发现火灾隐患1463处，督改火灾隐患1260处，行政处罚7.4万元，清空“三合一”违规住宿人员980人，拆除违章搭建建筑1160平方米，行政拘留11人，及时发现并消除易发生群死群伤火灾事故的隐患。整治清理过后，不断巩固防止“三合一”场所的回潮，是更加艰巨的任务。这离不开持续化、常态化的排查和整治。今年下半年，宝山区消防支队还将继续联合多方力量排查整治6万平方米的场所范围。同时，“宝消”系列行动也将继续开展下去，时时肃清火灾隐患，让城乡接合部不再成为城市消防安全的“边缘地带”。

网店也“潜伏”

谭婧/文图

潜伏是情报人员获取信息的一种途径，但如今“互联网+”的时代，这项技能被不少网店抢了风头。在电商行业快速扩张的趋势下，一些人挤破头想分上一杯羹；另一些人想方设法降低成本，让自己的利益得到最大化，他们中的一些人选择了“潜伏”。

这里的别墅有秘密

去年秋，一个叫娜娜的女孩把她卖包包的网店搬进了康桥半岛新城的一套别墅。美女网店店主、别墅这些奢华符号，近乎骄傲地诉说着娜娜网店的生意兴隆。她不知道的是，康桥半岛新城这个位于浦东新区秀沿路、恒河中路，包括一至五期的别墅以及城中花园的高层公寓，将与她一起，陷入安全隐患的漩涡之中。
那时的娜娜想不到这些，因为她随后就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同伴”。
搬来以后，娜娜和她的合伙人算了一笔账：因为略偏僻，这套200余平方米的别墅租金是8000元，物业费每月每平方2元左右，折算下来每月支出大概8500元。而别墅附近一处康桥树源创意园，200平方米的租金是每天每平方2元，物业费每月每平方7元，一个月下来要支出近14000元。别墅的水、电、宽带等费用也至少要比商用写字楼低了一半以上。
以网店为例，它的门槛低、易起步、无需大型实体店面。在娜娜这样的网店店主看来，传统的写字楼、商铺成本太高，而且没有必要。而别墅除了成本费用低，还可以满足各种功能需求，使用便利。城郊结合区域的空房子多，根本不愁借不到房子，房租也不太贵。另外，把网店隐藏在住宅里，还可以免受工商、税务、质监、消防等部门的检查。
于是在娜娜之后，又有不少网店搬进了别墅区。一时间，网店扎堆的迹象，以康桥半岛三期最为严重，并逐渐蔓延开来。后经证实，到今年3月租在康桥半岛新城的网店、公司发展到30多家。从外观上看，这些别墅就是老样子，没有公司网店的标牌，也没有改成玻璃大门，完全看不出里面的异样。
娜娜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网店会和消防安全隐患扯上什么关系。
如果一定要说隐患的话，娜娜反倒觉得隔壁那家开化妆品网店的可能算得上。那家刚搬来不久的时候，作为同行和邻居，娜娜去串过一次门。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两排比娜娜自己还高的展示架，6层的展示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和香水，有种挑花了眼的感觉。娜娜事后觉得，一定是自己惊讶的表情让气氛太过尴尬，那家化妆品网店的男老板还随手拿了两瓶货架上的香水当见面礼送给了她。可是似乎男老板的烟瘾很大，进门的烟味夹杂着香水味本身就让人止不住想咳嗽，再看随处可见的烟头配上堆积如山的香水，娜娜嗅到一丝不安全的味道。她对香水不陌生，知道这东西含酒精，易燃。

改变不见得全是好事

市场经济中，向来都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幸运的是，像娜娜这样之前备受压抑的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赶上了电商时代。当电商在互联网中杀出一条血路后，从此，开店不再是富人或企业的专属。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电商实现了“娜娜们”的创业梦想，这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一系列由电商引发的社会问题浮出水面。越来越多的“娜娜们”过分追求成本低廉，在寻求方便低廉的经营场所之际，也恰是“居改非”现象野蛮生长，迅速被认同和追捧的“最好”时光。
如此这般擅自将居住房屋改变为非居住使用，从事办公、商业、旅馆、仓储，甚至生产等经营活动的“居改非”行为，足以让这片别墅充满危机。虽然与康桥半岛新城的6000多户住户比起来，30多家的比重少之又少，但一旦形成规模效应，再想端掉它们就是难上加难。
事情还没完。康桥半岛新城的物业管理方盛高物业发现，这些网店或公司大多租在3层高的独栋别墅里，一楼用于货品展示和办公，二、三楼用于储存部分货物及员工居住，存在巨大的消防安全隐患。
纵观这样一处别墅，不难发现其按照住宅标准进行防火设计，无法满足多功能使用的需求；消防设施、器材都在别墅区域外部，内部基本没有；各种货品、包装占用堵塞了疏散通道和安全出口；随意分割房间、使用立体货架，别墅防火、预火能力下降；十几台电脑同时工作，电线私拉乱接，用电量过载；香水、化妆品等货物易燃易爆，火灾危害巨大；大量员工在此居住，伤亡的可能性倍增；别墅的防盗门窗也会影响逃生和救援。
然而直到物业和公安消防部门找上门来的时候，娜娜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违法了。自己在自己租的房子里没有杀人放火，也不像隔壁家卖的是易燃品，怎么就被扣上违法的帽子了呢？
2004年，或许可以称作是上海聚焦整治“居改非”现象元年，这年11月《上海市住宅物业管理规定》出台，明确规定“不得擅自改变物业使用性质”，违者可处1万元以上5万元以下的罚款。2011年新修订的《上海市住宅物业管理规定》再次明令禁止“居改非”的行为，因此娜娜在未经审批的情况下把网店开在别墅里是违法的。
为了让更多像娜娜一样缺乏安全意识和法律常识的店主认识到他们的错误，今年以来，在南汇消防支队的支持下，盛高物业对这些“居改非”开始了两条线的工作：一边抓“进门”关，严格做好货物进出小区的等级；另一边坚持不懈地上门劝阻和制止。南汇消防支队也会同房管局、派出所、安监等部门开展隐患排查整治，对集中堆放货物、电瓶车充电、乱拉私拉电线以及“三合一”等情况逐个提醒和整改。
目前，像娜娜的网店这样别墅里储存大量货物等安全隐患已基本排除。

法律支撑才是方向

和她一样没经过审批的大有人在，但法律上却并未给整治此类“居改非”现象以足够的支持。这些不够完善的法律法规一方面让娜娜这样的网店店主不能从根本上认识到危害，也不了解发生事故后可能要承担的法律责任，另一方面也使得消防部门的执法检查和处罚有困难，稍不留神就面临法律依据不足的尴尬。
比如，别墅里开淘宝店这样的“居改非”属于将储存、经营场所与居住场所设置在同一建筑内，我国《消防法》第十九条规定这不符合国家工程建设技术标准，因此消防部门有权对其整改。
但是，消防部门监督检查住宅的依据不明确。《消防法》第五十三条规定了公安机关消防机构监督检查的范围，在其释义中对这一范围的解释为单位，也就是说居民住宅不属于公安消防部门能监督检查的范围，检查小组人员并不能强行闯入娜娜所租的别墅中进行监督检查。
“居改非”检查取证也有难度。我国《物权法》第七十七条规定，业主将住宅改变为经营性用房的，除遵守法律、法规以及小区管理规约外，还应当经本栋建筑物内的其他业主同意。只要有一位同楼的业主不同意，“居改非”就将被一票否决。因此，过去很多开在小区高层住宅楼中的网店，消防部门可以从危害公共安全的消防违法行为的角度对其整治。但这并不适用于娜娜这样开在独栋别墅里的网店，这一条款给独立物业，特别是别墅类物业戴上了“保护罩”。
而物业能做的工作也比较有限。在《上海市住宅物业管理规定》第五十三条中明确规定了物业劝阻、制止和无效后的报告义务，但这只是大体说明了物业在“居改非”管控上的职责，却没有明确有关的行政管理部门及报告方式，可操作性并不强。另外，“居改非”的整治与处罚职权不在公安消防部门，《上海市住宅物业管理规定》明确擅自改变物业使用性质的，由区、县房屋行政管理部门予以处理，消防部门没有相关的执法依据。
“现行法律法规支撑不足、执法依据不充分、违法事实难取证、违法行为难界定”这几道难关，让“居改非”现象愈演愈烈。整治“居改非”的消防安全隐患需要健全的监督部门、严格的执法机制，更需要依靠多个执法部门相互配合，还得发挥业委会、居委会等基层自治组织和广大居民的社会监督作用，否则一切只是纸上谈兵。
其实，“居改非”泛滥成灾、屡禁不止已不再是新闻，可这老大难问题始终未能得到根治，我们是否应该思考，如何才能让“居改非”的消防安全隐患和环境、卫生、噪音等综合问题引起更高的社会关注，从而倒逼相关法律法规的健全和管理机制的源头管控。
“居改非”，请别让上海再添一例疑难杂症。

以身为盾
消防指导员杨科璋为救两岁女童英勇牺牲

李雯涵/ 编辑

“是杨科璋用生命挽救了我们全家，我们对杨科璋以及所有抢救官兵的大恩大德永世难忘！”5月31日下午，玉林“5·29”火灾事故当事人蒋以林一家将一面印着“百姓救星”的锦旗送到救人英雄杨科璋指导员生前所在的广西公安消防总队玉林市支队名山中队，含泪感谢杨科璋和消防队员的救命之恩，并代表正在医院治疗的获救女儿，在杨科璋的生前照前深深鞠躬致谢。
杨科璋生前是广西玉林市消防支队名山中队的指导员。他出生于1988年广西玉林，2011年大学毕业后应征入伍，2013年6月入党。在入伍后的这四年里，杨科璋曾先后参与灭火抢险救援作战任务近200余次，抢救被困人员160多人，抢救财产价值1000多万元。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位有着优秀功绩的消防战士，却在5月29日的这场大火里，为了救被困居民，不惜以身相护，将自己的生命定格在了永恒。

火势猛烈 母子三人受困火场

2015年5月29日23时，一阵火光突然从玉林市新民社区泉源街一栋9层正在改建的民宅里冲天而起，火势顺着楼内堆放的大量可燃物品迅速蔓延，吞没了整个民宅。玻璃爆炸，浓烟滚滚，熊熊大火很快将二楼至五楼临时搭建的木质楼梯全部烧毁。

当时，蒋以林的爱人陈丽和10岁的儿子、2岁的女儿正在五楼，被大火所困无法逃出，只能躲进五楼卧室的卫生间等待救援。门外就是猛烈的大火，有毒的浓烟沿着门缝不断钻入狭小的室内，呛得母子三人瘫软在地，不断呕吐，最小的女儿已经开始出现昏厥症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感觉就好像年复一年那么漫长——有谁能来救救自己和孩子？陈丽抱着两个孩子，无助地痛苦哭号。
火灾发生后，广西玉林市消防支队立刻就接到火警电话，一次性调派特勤、名山、新民、城站、福绵中队16辆消防车65名官兵赶赴现场。可是到了现场一看，很多人都傻了眼：起火楼房周边场地十分狭窄，举高喷射消防车根本就无法施展作业！这可怎么办？
“队长，我上吧！”这时，名山中队指导员杨科璋主动站了出来。平日里，杨科璋就是队里有名的“突击兵”，总是身先士卒冲在救援的最前面。他带领三名消防官兵组成搜救组，冲进火场拯救被困的母子三人。由于木质楼梯已被大火烧断，杨科璋就率领搜救组先登上旁边一栋6层楼顶，通过铝合金组合梯与挂钩梯联用，艰难攀爬上着火房子9层楼顶，然后再沿楼内楼梯逐层向下搜索。

英勇献身　为了小女孩的生还

浓烟给搜救带来了很大阻碍，剧烈燃烧的大火让人即便穿着防火服也倍感灼热。但是杨科璋不愿屈服在这些困难面前，在能见度极低又酷热难耐的火场里咬牙坚持寻找着。
终于，当他搜救到5楼时，听到了求救声，当他循着声音来到卫生间，破开门就看到了被困的母子三人。
“还能支持吗？有没有事，不要紧吧？放心有我在，你们会安全的。”杨科璋见陈丽母子被毒烟熏得十分痛苦，立刻把氧气给他们吸，并指导如何自保方法。“一定要坚持住！我现在就出去找我的伙伴过来把你们一起救出去，你们在这里等我回来。”见母子三人生命暂无危险，杨科璋敲破玻璃窗又翻身跃了出去寻找自己的同伴。不一会儿，通知完同伴的他就独自赶回，陪着陈丽母子直到救援组另外三名官兵赶到受困地点。
救援组抵达后，消防官兵迅速将母子三人安全转移至相对安全的窗口附近。面对不断涌来的浓烟、爬楼后体力的极大消耗以及空气呼吸器储气即将耗尽，三名官兵和母子三人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大姐，小女孩太小了还不懂自救，困了两个多小时吸了太多浓烟，恐怕要中毒。我得赶紧把她转移到安全地方呼吸新鲜空气。”杨科璋审时度势，决定率先抱起女孩开始撤离。他从陈丽手中接过小女孩，把她抱在自己的胸口用衣服紧紧包住，以防被火烧到，然后转身就冲进了漆黑的浓烟里。
起火楼内浓烟滚滚，现场能见度极低，杨科璋只能一边摸索着出口的方向一边前行，突然脚下踩空，与被救女孩一起从五楼预留的电梯井坠落下去！
孩子绝对不可以有事！
这也许是杨科璋摔下时第一也是唯一的念头。在他抱着小女孩撤离却迟迟没有答复对讲机的呼叫后，消防队员们便意识到他可能出事了。同伴们立刻进入现场搜救，终于，在浓烟滚滚的一层电梯井里发现了一个白点：是那个小女孩。消防战士们又顺着女孩的位置摸一下，摸到了战斗服，然后是一只抱住小女孩的手。那是杨科璋，他以自己的身体充当了“保护垫”，把小女孩紧紧环抱在自己胸前，右手还依然保持着紧护小女孩的姿势。搜救的官兵们对着他大喊“杨科璋！”但是躺在地上的杨科璋没有答应，已经失去了意识。

自发悼念　万人泪别救人英雄

因为杨科璋的以身相护，小女孩最终得以生还，但是杨科璋却献出了年仅27岁的宝贵生命。他的英勇事迹经媒体披露以后，引起了各方关注，玉林市民都深受感动。

5月30日晚，数千名玉林市民自发在政府广场前点起蜡烛、献上鲜花缅怀杨科璋，含泪悼念英雄的离去。
6月1日，根据《军人抚恤优待条例》和《中国人民解放军纪律条令》有关规定，公安部批准杨科璋为革命烈士，并颁发献身国防金质纪念章。
6月2日上午，杨科璋的追悼会在玉林殡仪馆举行。天空中小雨和阳光交替，哀乐缓慢低沉。公安部和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委、政府组成慰问团，杨科璋生前亲友、战友、师生和群众近万人参加了这位救人英雄的追悼会。许多市民都自发来到殡仪馆，为英雄献上鲜花与花圈，看上英雄最后一眼。还有部分市民等候在路边，默默为英雄送行。很多人被杨科璋的事迹所触动，忍不住泪洒现场，祈祷杨科璋一路走好，愿天堂没有火灾。
烈火雄风显忠诚，留取丹心照汗青。杨科璋在其短暂的消防从警生涯中不断在烈火中书写传奇，在平凡中铸就辉煌。在血与火、生与死的考验面前，他把生的希望留给群众，用忠肝义胆诠释了消防官兵的忠诚与荣光，用行动忠实地践行着“人民消防为人民”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