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警一台戏

img1025童孟侯/ 文 丁德武/ 插图

她和不速之客

梅纺是个很开放很自由的姑娘,倒不是在性方面开放,只是她每天到美甲店去总是穿低领的上装,总是露出雪白的乳沟;她穿的时尚短裤也是短得不能再短。回到家里,梅纺干脆甩掉皮鞋,赤脚在地上走,除了穿条内裤,其他赤条的。
她的朋友谢君芳说她“就想学欧洲女人的腔调”。
有人敲门,笃笃,笃笃。梅纺叫了一声:等一等呀,让我把衣服穿好。
门外来客说:穿什么穿?是我呀!
是你呀,来了来了。
梅纺把门打开,请客人进屋。她躬下身,从鞋柜里拿拖鞋,说:你可以换拖鞋,也可以像我一样光着脚……
话音未落,只听得“砰”的一声,梅纺顿时天昏地转,一头栽倒在地上。

她和她各有一套

袁珊弟在复旦大学读的是人类学,毕业后又到内蒙古大学读动物学的研究生,她的导师是教昆虫学的刘教授。同学们都不知道袁珊弟今后想干什么?是想考古?是要研究史前动物?是进博物馆工作?直到她拿到硕士学位,直到她到公安局刑侦队法医处任职,大家才恍然大悟。
这时候,袁珊弟法医对人体骨骼已经相当熟识了,拿出人身上的任何一块骨头,她闭着眼睛都能摸出这是哪一部分的哪一块骨头;这时候,袁珊弟法医一心想把学到的动物学知识运用到破案上来,比如:苍蝇、浮游生物、蚂蚁、蚂蚱等等。
就说苍蝇,人死后两到三个小时,苍蝇肯定赶到了,死者的亲朋好友还没有来,苍蝇“抢先一步”。它们甚至会从一两公里远的地方赶来“赴宴”,并且迅速把自己的卵产在尸体上。这些卵,半天就可以孵化了。变成幼虫(也就是蛆)之后有三个龄期,每蜕一次皮,就长大一龄,只要温度不低于7 度,不高于43 度,三五天光景,就发育成熟了。变成蛹的苍蝇有外壳,颜色慢慢由乳白色变成棕红色,再到黑褐色。
温度和湿度适宜的话,苍蝇的蛹只要3 到5 天,就会变成一只小苍蝇。
法医根据被害者身体上的卵、蛆、蛹的大小和颜色的变化,就可以推算出这个死者是什么时候死的,死了多少天……袁珊弟没想到,法医处的每一个法医对利用苍蝇来破案早就滚瓜烂熟,它们每碰到一具不明尸体,都会先看看苍蝇的“子孙”们,然后推断出死者的死亡时间。
有个老法医开玩笑说:袁妹子,你嫩啦!
江亚月,她和袁珊弟法医年龄是一样的,28 岁,但她的学习经历就简单了,高中毕业考公安大学,公安大学毕业时作为应届毕业生参军入伍,到消防局火调处当了一名火调员。
火调员就是火灾调查员的简称。但是江亚月跟袁法医不同的是她喜欢推理小说,崇拜福尔摩斯,热爱逻辑理论,这一点对火灾调查是有好处的,或者说正因为她对侦查推理的热爱,才会落脚到消防局的火调处。
江亚月火调员和袁珊弟法医相互间是认识的,曾经在侦破一个纵火案时碰到过,相处了一个多星期,那时候两人由各自的师傅带着,实习生似的,破案子轮不到她们俩发言,在一边看就是了。几年过去,成熟多了,早就满师了。

两个女人一台戏

14 日晚上9 点,119 接居民报警:兰考路14 号甲一室着火,浓烟夹着火光,滚滚而出,非常恐怖!
火调处立刻派火调员江亚月前去调查。江亚月赶到兰考路时,甲一室的大火已经扑灭了,此乃不幸之中的大幸,从消防员赶到现场到扑灭大火,只用了一刻钟;然而大幸中的不幸,屋主死亡。
江亚月走进湿漉漉的甲一室,看到客厅里有一大块对折起来的地毯,中间鼓起来,掀开地毯一看,里面有个赤裸裸的女子,已经没有生命迹象。
江亚月回头跟伙伴说:立刻通知公安局刑侦队,叫他们速派法医。
法医处的其他法医都执行别的任务去了,王队长说:珊弟,你一个人去吧,侦查员随后就到。有什么问题打电话给我,我实在是派不出人手了,你来一次独立作战。
袁珊弟法医赶到甲一室之后,是不是首先检查尸体上有没有苍蝇的卵呢?没有。这么短的时间苍蝇还没有闻风赶到,再说又是晚上,苍蝇是不喜欢晚上活动的。
于是,板式楼房的甲一室,两个女人一台戏。
火调员江亚月关心的问题:屋主是自杀还是他杀?如果是他杀,事情就闹大了。如果是自杀,里边还分是自己寻短见呢,还是不小心引火烧身?或许屋主喝了酒,半醉半醒时点燃打火机抽烟,糊里糊涂的,也点着了地毯,于是引发大火。
你看,屋主右手的手心里,有一个没被烧掉的打火机,这是她当时的动态?
兰考路派出所送来了屋主的基本情况:死者叫梅纺,27岁,纺织学院毕业,未婚,在解放路开一家美甲店,是老板。
父亲叫梅某,妈妈叫黄某。独生子女。
袁法医轻轻抬起梅纺的脑袋,发现后脑勺有一个红肿的突起的包,她和江亚月对视一眼,判断已经出来了:他杀。江亚月指着地毯说:因为愤怒而犯罪的人,看来是因为某种痛苦和不自觉的患病而失去了理智,但是,因为欲望而犯罪的人却是被快乐所压倒,他的犯罪看来是更放纵和懦弱。
袁法医不屑一顾:好啦好啦,我的火调员小姐,这个时候就不要玩深沉啦。我分析,梅纺的后脑勺被人用棍棒之类的东西狠狠击打过,是钝器,不是刀斧匕首之类的锐器。从伤口所处位置来判断,不是她自己击打的。
江亚月问:你这么肯定?
基本肯定。
消防员都听出来了,两个女警官有点较劲。
接下来的问题是判断凶手是怎么行凶的?是怎么进入甲一室的?江亚月问消防员:你们是首先到现场的,当时门是关着的吗?窗是开着的吗?
消防员点头:是的。窗是开着的,浓烟从窗户散发开来,
楼道里的居民闻到了,看到了,就报警了。
img1030袁法医皱眉:门是关着的,窗却是开着的,是不是说明凶手是从窗口翻进去的?他不是撬门而入的,也不是让梅纺开门让他进去,而是翻窗而入?开门而入和翻窗而入区别就很大了,如果犯罪嫌疑人是从窗口进入甲一室的,那就说明他不是梅纺的熟客,而是一个是生人。这扇窗告诉我们:作案者是生人,他不认识梅纺,否则他敲敲门,梅纺给她开门,不用翻窗而入。
江亚月不表示赞同也不表示反对,她在屋内屋外转了一圈,说:奇怪,既然是翻窗而入,为什么窗户上和窗户下没有发现任何手印和鞋印?凶手不可能像老虎钻火圈那样一窜而入,什么都不碰到,他一定会在这些地方留下蛛丝马迹。袁法医:所以说,这扇开着的窗其实有很大的疑点。
江亚月:不但窗户的上下没有鞋印,连室内都没有嫌疑人的鞋印。
袁法医:凶手很狡猾,他懂得不能留下鞋印脚印手印,
尤其懂得不能给江亚月火调员留下鞋印和脚印。
这话没错,江亚月对脚印是特别敏感的,也比别的警察多一些研究和探索。有一次她看了中央电视台那档《挑战不可能》节目,片子拍到内蒙古有个派出所的女民警叫董艳珍,她能当场根据一个人的脚印,说出这个人的身高、性别、年龄、体重,准确无误,她用不着看到那个人,就能说出来。
这让三个评委董卿、刑侦专家李昌钰和歌手周华健惊叹不已。
在那档节目的现场,董艳珍根据周华健留下的鞋印,判断出周华健的两条腿有些螺旋……
江亚月曾经利用一个国庆长假,专程到内蒙古翁牛特旗,专门请教董艳珍,得到了一些很实用的指导和帮助。但是,关于识别脚印的绝技,董艳珍没作详细介绍,她说:很抱歉,这是祖传的,不能泄露。本来我们家族只传男不传女,我已经是特例了,我不能犯错。
此时,江亚月低着头喃喃自语:只要在这里发现嫌疑人的脚印或者鞋印,我就能够推断出这个人的性别和身高。难道凶手进入梅纺家没穿鞋子?他只穿了袜子或者鞋套在地上走?但是,犯罪嫌疑人还没有进甲一室的时候,不见得也不穿鞋啊……
袁法医嘴上不说心里不满:你这是什么推理方法?要凶手来适应你的本事啊?没有脚印偏要找到脚印啊?一知充十用!梅纺的爸爸赶到了,他痛不欲生:昨天晚上我刚刚来过,一切还都是好好的。我看见小纺把三千多块钱放进这个抽屉。现在,钱没有了,她脖子上戴的金锁片也不见了,那是她妈妈给她的礼物啊。
袁法医说:梅纺的手机还在,没有被拿走。
一个消防员悄悄问江亚月:凶手为什么不拿走梅纺的手机呢?苹果的。
江亚月瞧了他一眼:手机能够定位你都不晓得?案子有些复杂:犯罪嫌疑人为了抢走三千多块钱和一个金锁片,有必要火烧甲一室吗?他是为财而来还是为放火而来然后顺手牵羊?梅爸爸说梅纺是个很快乐很大方的姑娘,从来不和别人结怨,人家有困难她总是愿意帮助……既然没有仇人,如何能推断是仇杀呢?
袁法医不吱声,她已经感到这个逃跑的凶手是个不容易对付的老手,疑点很多,并且很乱。

花开两朵各表一技

江亚月火调员和袁珊弟法医决定抓紧时间,分头行动。江亚月剪下两大块地毯,一块烧焦的,一块完好无损的,分别用鼻子闻了闻,然后她叫消防队员立刻送往消防局的实验室去化验:地毯里有没有易燃液体?这一点直接关系到案件的性质。
如果地毯上有汽油,有可能是梅纺自己浇的,然后自己把自己烧死;更有可能是嫌疑人带汽油来的,他是直奔主题的,他是有预谋的。作案过程可以描绘如下:凶手从窗口进入甲一号以后,先用棍棒把梅纺击倒,然后用地毯把她盖起来,然后在地毯上浇汽油,然后用打火机点燃……那就证明凶手的主要目的是杀害梅纺,烧毁甲一室,不是抢钱。
如果地毯里没有易燃液体,那么就是另一种可能了。
江亚月问自己:凶手既然要结果梅纺的性命,他在她的脑袋上狠狠砸几棒不就行了吗?何必带上汽油点着大火?岂非多此一举?
江亚月自己回答:大火借助汽油蔓延开来,只要烧上一个小时,梅纺家就会化为灰烬,失火现场就会掩盖一切,谁都不知道是失火还是纵火,谁都不知道谁来过。
就在江亚月想在甲一号屋内寻找装汽油的汽油瓶时,消防员已经把化验报告送来了:地毯里有汽油的成分!
另一路,袁珊弟法医把梅纺拉到停尸房,立刻对尸体进行解剖,她一边解剖,一边对侦查员说出她的判断,并请他记录下来:梅纺的阴部和下身都没有检测到精子和精斑——证明她没有遭到性侵,证明犯罪嫌疑人不是为了强奸她而来。梅纺身上没有因为拉扯推搡而划出的任何血痕——证明她和犯罪嫌疑人没有过争斗,她也没有过挣扎。
梅纺的颅脑受到击打,但是击打的力度不算很大,不是一棒致命的那种力度,臂力不大——证明犯罪嫌疑人的手劲不是很大。
袁法医切开梅纺的咽喉和气管,发现两处管壁上都有烟灰附着——证明梅纺是先被人击打,但是没有被打死,只是昏厥,她还有呼吸。她的死因是窒息,火烧后无法也无力挣脱的窒息。

双管齐下的魅力

查完了“死”的物件,应该是找“活”物的时候了。
江亚月和袁法医两人会合,分别告知了自己的发现和推断,然后,她俩加入侦查员的队伍,对梅纺的关系人进行一个一个排摸,重点当然是和财物有关的人。梅纺之死,不是谋财害命,就是害命谋财,她的钞票和金锁片硬碰硬是被抢走了。
两个女警官找到了开美容店的谢君芳,她是梅纺的好朋友。袁法医打招呼:谢女士,我们是为梅纺的事情来找你做个调查的。
谢女士很礼貌:请坐请坐。喝点什么?抽烟吗?袁法医问:梅纺抽烟吗?
谢女士答:不抽。以前抽的,自从开了美甲店就不抽了,因为要给客人做指甲,客主双方凑得很近,嘴巴很臭怎么行?怎么会有生意?客人会不舒服的。
江亚月不说话,她的思想开了小差:梅纺不抽烟,手心里怎么会有一只打火机?难道是嫌疑人故意放的,以造成她自杀的假象?
袁法医继续问:你是梅纺的闺蜜吧?给我们描述一下她的生活习性吧?
谢女士:梅纺是我大学里的同班同学,她是一个性格奔放的也是一个很大方的人,平时最喜欢穿超短裤超短裙,说实话,她那两条长腿也是够漂亮的,叫我羡慕死了。回到家里,她更加奔放,什么都不穿,在家里走来走去。她说在美甲店里做生意已经够束缚的了,回到家里为什么还要……哎,两位警官,你们打听这些干嘛?
袁法医:梅纺出事了。
谢女士伸出一根食指:你先不要说,我来猜猜。她被绑架了?她被性侵了?梅纺太吸引男人的眼球了嘛。
袁法医摇头:没有。我们对她的身体进行了检查,没有精斑的遗留,证明她没有遭到强奸。14 日,也就是昨天,她没有和人发生过性关系。
此时,火调员江亚月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转过身,眼睛盯着门边的鞋子。她暗暗琢磨:如果谢女士是凶手的话,那么她穿什么鞋子才不会在梅纺家留下鞋印?是练功鞋?还是普通的丝袜?应该说进屋的时候她肯定没穿鞋子。只要穿了鞋子,我就可以推测出犯罪嫌疑人的年龄、体重、身高……谢女士诧异,她大声问:你是说梅纺死了?呸呸呸,你说我这张乌鸦嘴!
袁法医点头:她确实死了。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谢君芳顿时泪流满面。
袁法医很冷静:我们得知你和梅纺有很大一笔金钱来往。
谢女士抹着泪:是啊是啊,我和她就是有金钱来往啊!她借了我40 万元哪!这下要死了,我的40 万问谁要去?总不见得问梅爸爸要去!当时她没写什么借条,我们是同班同学,又是闺蜜,互相太了解了,写什么借条?现在她一走了之,我到哪里去要40 万呀!
江亚月心想,你是为闺蜜的不幸身亡而哭,还是为了你的40 万而哭?她递给谢女士一张餐巾纸:14 日晚上9 点左右,你在哪里?今天是15 日。
谢女士顿时发火:你们警察是什么思路啊?你们应该去调查问她借钱的人,而不是调查借钱给她的人!
江亚月板着脸:不能这样说。我们可以作一个假设,我说的是假设,假设你到她家里去是去问她要钱的,她不还,她赖账,她说40 万没有借过,一气之下你就动了……
谢女士把袁法医和江亚月往门外推:去,去,去,我家欢不迎你们!你们警察是干什么吃的?
后来证明,14 日那天谢女士和朋友搓麻将,从下午4 点一直到第二天凌晨2 点,她没有离开过棋牌室。
袁法医跳上警车的时候说:谢女士的嫌疑似乎可以排除了,她没有作案时间。我们分析一下,如果梅纺真的问谢女士借了40 万元,就证明她的手头很紧张,她有急用。但是她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她的美甲店是赚钱的。
江亚月模棱两可:有可能吧。但是,谢女士说的是不是真话呢?
袁法医忽然说:哎,江亚月,你把地毯的检测报告给我看看,我还没有看过呢。
江亚月从裤兜里掏出报告,说:地毯里有汽油成分,纵火是无疑的。
袁法医接过报告细看起来,地毯里除了有汽油,还有饼干渣、果汁、尘螨……有没有烟灰呢?没有。有没有羊毛呢?当然有,全是羊毛,羊毛地毯嘛。
江亚月一把夺回检测报告:我们下车吧,到梅纺的另一个好朋友杨星星家去,抓紧时间。
从梅纺的银行卡记录上查到,今年3 月,谢君芳女士确实给她打来过40 万元。还有一笔巨款,不是打进来的,而是去年年底梅纺打出去的,打给一个叫杨星星的女子,50 万元。
这40 万和50 万,两笔钱之间就有矛盾,这里是借进来,那里是借出去的,梅纺难道在调头寸?还是在做无用功?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叫杨星星女子一定是梅纺的好朋友,否则怎么会和她有那么大数目的钱款来往呢?
火调员江亚月有另外的怀疑:既然梅纺和杨星星有不小数额的金钱来往,为什么两人很少有手机来往呢?她们两人的短信和微信记录几乎是空白的。难道她俩偶然才联系一次?有一位网友说得对,真正的好朋友不是通过微信相互来往的,而是打电话的;更加好的朋友连电话都不大打,而是相约见面。梅纺和杨星星是更加好的朋友。这个50 万是一笔什么钱呢?一种可能是梅纺问杨星星借的,去年年底还了;另一种可能是杨星星问梅纺借的。
到了杨星星家,袁法医开门见山:去年12 月20 日,梅纺曾经给你汇过50 万元。
杨星星回答:是的,这是她借我的钱,50 万,说好去年年底还我,梅纺是很守信誉的一个人,还我了。
袁法医突然说:梅纺死了。
死了?她自杀了?唉呀,经济再困难,还是可以跟我开口嘛,再借嘛,何必寻短见呢?她死在哪里?我要去看看她!袁法医问:你怎么知道梅纺是自杀?
杨星星直摆手:请不要误会,我是猜的。我想,她不是自杀难道是他杀,经济条件这么困难的一个人,杀了她图什么?要么先强奸她,然后杀了她?
此刻,江亚月的目光集中在门边杨星星的几双皮鞋上:一双平跟,两双高跟,高跟足足有7 厘米。江亚月想:要是杨星星是凶手,那么穿着这双高跟皮鞋在地毯上走的话,地毯上一定会被“钻”出窟窿来,我就能……、
从杨星星家出来后,袁法医问过江亚月:我们是在联合调查,各代表一个方面,你怎么老是走神啊?
江亚月回答:一个善于观察的人,在他与社会和世界的一切交往中,经常暗暗地在每个人和事物上定下一个价码,以表示它的价值,因此遇到那样的人和事物时,便能即刻知道该给它哪一种和什么程度的注意。
袁法医摇头:唉呀,你这么深刻的话我怎么可能听懂嘛?调查还在继续。袁法医又问:你能告诉我14 日的晚上9点左右,你在哪里?
我在我妈家呀,8 点多9 点不到,吃完了饭,看完了妈妈,我就骑自行车回家了。
你到家是几点?有人能证明你吗?
杨星星忽然笑了起来:袁警官江警官,你们调查什么调查?不要这么一本正经好不好?我们是同行。
江亚月奇怪:你是警察?你当过警察?
我在治安支队当过文职,不算一个警察,也是半个警察吧?
袁法医立刻伸出手:我们握握手,同行同行,一条战壕里的。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公安局呢?干下去不是很好嘛。
你们警察是公务员,收入高。我们干文职的,活儿不比你们干得少,收入只有三四千块,所以我就辞职了……江亚月坐在一边不说话,她在思忖:我的法医小姐,你这么快就和她套近乎了?就和她握手了?她是犯罪嫌疑人呀,她有嫌疑!如果那50 万不是她借给梅纺的,而是梅纺借给她的呢?我们调查谢君芳女士的时候,她说过一句话:“你们应该去调查问她借钱的人,而不是调查借钱给她的人。”我们是不是应该追究下去,谢女士的这句话是不是有所指?
其实,袁法医和杨星星握手,这一招是跟她师傅学来的,她不是想和杨星星套近乎,而是想体会一下对方的手劲。袁法医心里想:这手是不是行凶的手呢?是不是挥起棍棒袭击梅纺的手呢?那一棒打下去,在梅纺的颅脑上留下了伤口,如果是个强壮的男人,那一棒是要致命的!

共同会诊

侦查继续了好几天,被调查的人也不少,线索也掌握了不少,但谁是真正的凶手?应该抓捕谁?确凿的证据在哪里?由两个女警官领导的专案组碰到了瓶颈。
老警官们都觉得袁法医和江亚月毕竟还年轻,30 岁都不到。但是,谁都不敢说,“毕竟是女警官”。
案情汇报分析会及时召开,坐了满满一屋子的各路民警。两个女警官汇报之后,刑侦队王队长说:我来说几条,第一,我觉得犯罪嫌疑人不是从窗口进入甲一室的,窗外虽然没有防盗架,但窗内是有插销锁住的,如果嫌疑人要从窗口进去,必须撬开插销,或者打碎玻璃,这样做的话,梅纺就会发觉,当时时间不晚,只有9 点左右,邻居们都没有入睡……
火调处林处长打断说:是的,犯罪嫌疑人应该还是从门进去的,他走的时候故意把窗打开,是要让我们认为他是梅纺不认识的人,是流窜作案,否则一定是从大门进去的。这恰恰证明凶手是梅纺的熟人,他想转移我们的视线。
江亚月分析:嫌疑人是耍了个小聪明,但是他不懂,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往往是伴着浓烟,楼道里的居民正是发现甲一室有浓烟弥漫,呼吸到了,开门看到了,才及时报了警。因此,甲一室的大火很快扑灭了。
王队长接着刚才的话:虽然是嫌疑人弄巧成拙,但说明一点,这个嫌疑人有反侦查能力,这会增加我们侦查的难度。我要说的第二点也是弄巧成拙:梅纺右手手心里的打火机不是梅纺的,而是犯罪嫌疑人故意放的,他想让我们认为梅纺是点火自杀,或者是点燃打火机时不小心引发了大火……
火调处的林处长又插话:这个嫌疑人是个很用心思的人,他故意把打火机放在被害人的手心里,但是,他却把装汽油的瓶子带走了,这是一个败笔!大家想想,如果梅纺要自杀,她浇了汽油之后,还有工夫把汽油瓶藏起来吗?藏起来又干嘛?如果……哦,不好意思啊王队长,请你继续说,你被我打断了。
王队长:我说完啦,想继续听听两位美女的分析。林处长,我们刑侦队的袁法医对骨骼学很有研究,对动物学也很有研究。
林处长笑了:这次火灾案件由两个年轻的女警官来负责破案,是强强联合,也是一次尝试。我们火调处的江亚月对嫌疑人的鞋印、脚印是很有研究的,有她的独到之处。
王队长: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一次破案,你们两个女警官的特长有没有用武之地呢?要充分发挥你们的想象力,充分展示你们的才能!
袁法医说:两位领导,各位侦查员,我推测犯罪嫌疑人是个女的,我是从她用棍棒之类的东西敲击梅纺头部留下的伤口来判断的,如果是个要想袭击别人的男子,他一棒下去,往往会叫梅纺当场致命。可是,打击梅纺的这一棒,相对来说软弱无力。
江亚月说:我觉得王队长关于犯罪嫌疑人是个有反侦查能力的人的推断,对我们是有启发的。反侦查对我们来说虽然是障碍,但也是犯罪嫌疑人容易漏出破绽的地方。她虽然是戴着手套作案,但是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刑侦队王队长点头:我同意,从现在起,我们把侦查的重点放在女人身上,美甲店的服务员、梅纺的阿姨、姑姑、表姐、表妹、堂姐、堂妹,还有谢某某、杨某某……梅纺的女同学,女朋友,这样一来,侦查范围等于减少了一半。我们只有不断缩小侦查范围,才能避免大海捞针。

兵分两路的出击

又是兵分两路的出击,说实话,江亚月和袁法医都暗暗希望自己能首先破案,她们两个是在合作,也是在竞争,看谁能抢到头功,谁能打开缺口。
江亚月和侦查员是第二次来到谢君芳家里,谢君芳抽着烟,很冷淡的样子。江亚月说:又要打搅你了,谢女士。你提醒过我们“应该去调查问她借钱的人,而不是调查借钱给她的人”,这句话……
谢女士立刻打断道:对啊,我说过的,我就是“借钱给她的人”,你们到现在还在调查我这个“借钱给她的人”,还在钻死胡同。我真的怀疑你们的侦查能力,我看你们还是换老侦查员来调查吧。现在我希望你们帮我找回我借给梅纺的40 万元。当然,我也希望你们把梅纺的死调查个水落石出,我倒要看看是谁害了梅纺,梅纺是我最要好的的闺蜜啊!
img1034说着说着,谢女士的泪水又哗哗直流。
江亚月不动声色地接触到主题:你说的“问她借钱的人”是不是有所指呢?按我的推断,一个人如果正在问别人借钱,那么她哪来的钱借给别人呢?她既然有钱借给别人,何必多此一举问别人借钱?她如果真要这么做,还不如让一个缺钱的人直接去问那个有钱的人借钱,她在中间掺和什么?
谢女士:江警官,你不在商圈里混你是不知道的,借钱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譬如说:要问人家借钱的人和有钱的人,双方不熟悉或者不认识,有钱人肯把钱借给她吗?再譬如说:如果她正是因为借钱给一个人,结果讨不回来了,造成了自己手头非常紧张,然后她不得不去问另一个人借钱,以保证资金周转……都是事出有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单纯。
江亚月:梅纺是个豪爽的人,她身上有男子气。你能不能把那个“问她借钱的人”告诉我呢?
谢君芳:我们都在这个圈子里混,有些话我是不能说的,圈里有圈里的规矩。我只关心我自己的钱的来龙去脉。你说的那些人只能让你们警察寻找。
江亚月引导:那么梅纺问你借钱的时候,是不是说过她为什么缺少资金?
她说她要在中山路另外开一家美甲店,资金不够,所以问我借40 万。
江亚月继续引导:梅纺的美甲店开得很成功,她也赚了钱,应该说她的手头并不缺少另外开一家店的资金。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谢女士很坚决地说:我不知道,我只能说这些。我不想招来杀身之祸。
杀身之祸?江亚月心里一跳:这句话把调查的范围更加缩小了,谢女士无意中透露了一个信息:凶手是一个既和梅纺认识,也和谢女士认识的人……
江亚月端起茶杯慢慢喝茶,不说话。谢女士也不说话。空气像是凝固了。
江亚月的目光又聚焦到门边的几双皮鞋,她心里琢磨:嫌疑人要是穿了皮鞋进入梅纺的家,不可能不留下脚印。只要留下脚印,我立刻就可以判断出这个人是男是女,是高个是矮个。我在甲一室的窗户下方没有查到可疑的脚印鞋印,虽然在甲一室的门外倒查到很多脚印,但是楼道里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无法辨清那些繁杂的鞋印,重叠了,模糊了……
谢女士冷笑一声:你大概对我的鞋子感兴趣吧?没关系,你可以拿去化验,看看14 日那天我是不是去过梅纺家。江亚月很尴尬:不是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走出谢女士家,江亚月立刻把侦查的情况和自己的推断通报给袁法医。
此刻,袁法医和侦查员刚刚踏进杨星星家的门。杨星星问:案子还没有破吧?又碰到瓶颈了吧?我可以帮助你们什么?杨星星的口气依然是个公安局的文职。
袁法医:我还是要问,14 日的晚上9 点前后,你在哪里?我说过了,我在我妈妈家吃完晚饭,坐了一会儿,就回家了。9 点前后我在自己家里。我还没有成家,是单身,所以没有家人能证明我9 点钟在哪里。
最近几天,你到梅纺家去过吗?
没有,我们有好几个月没有见面了,她忙,我也忙,各忙各的。
梅纺为什么要问你借钱?
她说她要在中山路再开一家美甲店,解放路那家小小的美甲店虽然只有半开间门面,倒是很赚钱,所以她要另外再开一家,她说她今后要在本市开出梅梅美甲连锁店。
袁法医问:梅纺的第二家美甲店还没有开出来,为什么就把钱还给你了呢?
这个……我就不晓得,她可能有钱了吧?可能不需要我的钱了吧?
梅纺问你借钱,写了借条吗?
写了,亲兄弟明算账嘛,再说50 万元不是5 万,不是小钱,所以我叫她写了借条。她还钱之后我就把借条还给了她,你们没有找到那张借条?
借条上写明还款日期吗?
没有写。
既然没有写,那她急着还给你干嘛?要经营企业和公司,钱总是不够的。
这个……我也不晓得。我管不了这么多,她早一点把钱还给我,我总是高兴的。
袁法医突然问了一句:谢君芳谢女士你认识吗?
杨星星:谢君芳?认识呀,一起吃过饭,但是我跟她不是很熟,她是梅纺的好朋友。袁法医心里想:江亚月判断得不错,眼前的这个杨星星,她和梅纺是认识的,她和谢君芳也是认识的,我们就要寻找这样的嫌疑人,把调查范围更加缩小。
袁法医定了定神,又问:谢君芳女士也说她借给梅纺40万块钱,梅纺还没有还钱给她,人就死了。谢女士很伤心,说钱要不回来了。你觉得谢女士说的是真的,还是你说的是真的?你们两个都借钱给梅纺,好像梅纺是个穷途潦倒的人,可是她不是。
杨星星顿了一顿,然后反问:应该都是真的吧?袁法医追问:再开一家半开间的美甲店,好像用不了90万块钱吧?
杨星星一下子警觉起来:袁警官,你问的问题好像有些跑题,梅纺的想法我怎么知道呢?她借我的钱,然后把钱还给我,很简单,我就知道这些。后来她还请我在“俏江南”酒店吃了一顿饭,我把借条还给了她。你不要问我那么复杂的我不想知道的问题好不好?
场面很尴尬。杨星星不说话。袁法医也不说话,她扭头看着门边鞋子,那是杨星星的:一共三双,两双是高跟皮鞋,鞋跟足有7 厘米高,一双是平跟皮鞋……刹那间,袁法医觉得好笑:火调员江亚月的习惯已经传染给我了,老是注意人家的鞋子,老是关注脚印。那是她江亚月的特长,不是我袁珊弟的特长,我有我自己的特长,我也学她老盯着鞋子、鞋印、脚印干嘛……现在,我应该清理一下我的思路了,把乱麻一团理清楚:如果眼前的这个杨星星不是借钱给梅纺的人,而是借梅纺钱的人?如果杨星星确实是犯罪嫌疑人,那么她是不是可能穿着高跟皮鞋去作案呢?不可能,行动不便嘛。那么,她一定是穿着这双平跟皮鞋到甲一室去的。但是,穿着平跟皮鞋走进梅纺家也会留下脚印,这一点是逃不过火调员江亚月的眼睛。按这条思路推理下去,犯罪嫌疑人应该是脱了皮鞋进梅纺家的,所以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推测:犯罪嫌疑人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那么她会不会带走什么“痕迹”呢?是的,她带走了三千多元钱和一个金锁片,带走了这些钱财其实也是不会留下痕迹的。她如果带走了梅纺的手机和银行卡,那么就会露出“痕迹”——这证明犯罪嫌疑人很聪明,反侦查能力很强,她不要梅纺的手机和银行卡……那么,犯罪嫌疑人除了带走钞票和首饰,还会带走什么“痕迹”呢?她没有穿鞋子在地毯上走,地毯上的东西有可能被她的脚或者被她的袜子“粘”走的呀。地毯检测报告表明:梅纺家的地毯上有汽油,有果汁,有灰尘,有尘螨……对呀,羊毛地毯上还有羊毛啊,只要在杨星星的鞋子里检测到梅纺家的羊毛地毯上的羊毛,就可以锁定证据链了!
袁法医真是豁然开朗,她的目光立刻离开门边的鞋子,然后和杨星星“绕圈子”:我们相信,你很大方,你借钱给梅纺,你是不缺钱花的人。我们现在的侦查重点是那些缺钱花的又和梅纺有过接触的嫌疑人。我们对美甲店的每一个女员工都进行了调查,我们对梅纺所有的女亲戚也进行了调查,分别得到了她们的手印和脚印。对了,你是干过我们公安局文职的,我透露一点给你听,根据我们分析,犯罪嫌疑人极有可能是个女的。
杨星星波澜不惊:这一套程序我都很熟悉,我在治安支队听过,也整理过材料。
袁法医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白纸:杨星星小姐,请你在这上面按一下手印。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必须要走的程序,你懂的。
杨星星问:不用印泥吗?
袁法医摇摇头:不用不用。还有,你的这双平跟皮鞋借我用一下,我要到法医处去印两个鞋印,好不好?
杨星星:没关系,你拿去好了。
回到法医处的检验室,袁法医开始提取杨星星那双平跟皮鞋里面的所有东西,她的重点是寻找羊毛,然后用鞋壳里找到的羊毛和地毯上的羊毛比对。
可惜,找了半天,杨星星的平跟鞋里没有任何一根羊毛。袁法医只在鞋壳里找到不少螨虫,活着的螨虫。顿时,她脑子一转:有螨虫也好办啊,它比羊毛还能说明问题呢!螨虫是动物,它和人是一样的,有它特殊的DNA,有它固定的遗传基因。
袁法医拿来从梅纺家剪下来的地毯,显微镜下,那里也发现了螨虫。她用地毯上的螨虫做样本,再用平跟鞋里的螨虫做检材,都去做DNA。
DNA 结果当天出不来,要后天才能出来。
第三天一早,袁法医刚刚上班半个小时,DNA 室就通知她过去一趟。原来,通过DNA 的比对,数据出来了,样本中螨虫的DNA 和检材中螨虫的DNA 完全相同!这也就是说,杨星星这两天是到过梅纺家的,她穿着袜子在地毯上走,袜子把地毯中的尘螨粘上了,然后又带到了她的平跟鞋鞋壳里!袁法医高兴得跳了起来,她立刻跑到刑侦队队长室报告喜讯。
王队长大喜:珊弟,你果然是动物学专家嘛!你立功了,你的动物也立功了,还有火调员江亚月老是把你的视线引向鞋子鞋印脚印,她做了大量铺垫,她也立功了!
侦查员立刻抓捕杨星星,并在搜查时,意外找到了梅纺的那块大金锁片,它被藏在一个花瓶的底座里。梅纺属牛,金锁片上刻着一头牛,那是梅纺妈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虽然不是很精致,但是梅纺一直挂在脖子上,从未离身。

最后的交代

杨星星一走进审讯室,就反问袁法医和江亚月:我怎么会害死梅纺,她已经把钱还给我了,我为什么要害死她?从道理上说也说不通呀。如果她不还我的债,我才有可能害死她!
江亚月一言点穿:杨星星,我们还没有告诉你是你害死梅纺呢。你说,到底是谁问谁借债?还是老实交代吧。不要以为你在我们公安局干过几天文职,你就有足够的反侦查能力。你那点雕虫小技,我们早就看破了。
杨星星不服:你们抓不到凶手,就拿我来充数!
袁法医: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我们和盘托出?这两种方
式直接关系到法院最后对你的判决。这一点你不会不懂。
杨星星想站起来,但是镣铐把她锁住了,她喊道:你们要讲证据,不能血口喷人!
江亚月把那块刻有牛图案的金锁片重重拍在桌子上:砰!
江亚月问:你不会说这块金锁片是梅纺送给你的吧?
杨星星的高昂的脑袋一点一点低了下去:好吧,我交代。给我一支烟。
江亚月把一支烟递给她,并帮她点火。
杨星星深深吸了几口,说:三个月前,我问梅纺借钱,她说她只有50 万块钱,要用它在中山路再开一家美甲店的,不能借给我。我说我只要借3 个月,调头寸,到时候一定还给你,我说话算数!她的心一软,就把50 万元通过建设银行打了给我,时间是去年12 月20 日,就是你们查到的那一笔钱,她说利息不要了,只要我按时还她就行了。上个月,借期3 个月到了,梅纺到我家来过好几次,说3 个月已经超过了,快把50 万还给她,中山路那家店她已经和对方签下协议,钱
一付就开始装修。其实,50 万我是根本还不出了,让我做地下足球彩票做输掉了,我本来指望用它来赚上50 万的,结果亏了,眼下只剩下5 万块钱。我就拿了这5 万块钱去炒股票,想赚它三五十万,然后就把钱还给梅纺。没想到炒股炒得连5 万块都没有了。我就一五一十告诉梅纺我还不出了,全部输掉了。梅纺狗急跳墙了,她说你不要当我是好欺负,你不还的话,我会让黑道给你颜色看。我大吃一惊,心想,她难道要叫黑道来做掉我吗?完全有这种可能,梅纺三教九流都有结交,她这个人豪爽嘛,朋友多。我想了好几个晚上,我想与其她杀掉我,还不如我先杀掉她。我一咬牙,14 日晚上9 点,我戴上手套,带了一根短的擀面杖、一瓶汽油和一个打火机上了她家。我叫门,她听见是我的声音,就把门打开了。
她全身赤裸裸的,只穿一条内裤。就在她从鞋柜里拿拖鞋让我换鞋的时候,用擀面杖对准她的后脑勺打了一棍,她昏死过去。我就把她拖到地毯中央,把一半的地毯盖在她身上,点燃地毯之后,拔腿就跑。一旦大火烧起来,什么都辨不清了,什么都查不到了。
江亚月问:梅纺家的窗是你开的吧?
窗是我故意开的,想把你们的视线引开,因为开着窗,
你们就会认为凶手是从窗户翻进来的,他一定是生人,你们
就不会怀疑到我这个熟人头上。
袁法医问:梅纺右手手心里的打火机是你放的吧?
是我放的,我要造成她是自杀的假象。你拿走了梅纺家多少东西?
3410 元钱。还有一块金锁片。
你为什么不把金锁片卖了?
我在公安局做过,我知道一旦偷盗抢劫事件发生,你们在追捕嫌犯的同时,对赃物的出笼是很关注的,只要我出手,就有可能被你们埋下的暗线告发,然后顺藤摸瓜抓到我,所以我先放一放再说。
江亚月问: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杨星星说:我可以问你们一个问题吗?我真的在梅纺家留下了脚印吗?不会的吧?我没有穿皮鞋,也没有穿拖鞋,我只穿着袜子进屋子去的,轻手轻脚的……
袁法医合上记录本,冷笑道:这是我们的秘密,在法庭上我们会让你见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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