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 琳/文
如果一定要给上海消防行业三十多年的发展找一个关键词，首先无疑是速度。上世纪80年代，全国消防企业只有100多家，到2017年，据不完全统计，服务于申城的消防安全企业就有1400 余家，涉及消防工程安装、消防产品制造、消防技术服务、消防教育培训诸多领域；企业性质也从单一的国营、集体所有制形式发展为个体、集体、股份等多种所有制形式。百舸争流、转型升级，从小散企业到领军全国消防行业，快速发展的上海消防行业从沪上走向了世界。
诸多第一诞生于此
要说上海消防行业的巨大变化，上海消防协会的故事总是绕不开的。回到1985年3月，上海市消防协会经民政局注册登记正式成立，办公地点设在了虹口消防队。在上海消防的发展史上，位于苏州河畔的虹口消防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是我国城市中建立的第一个现代消防队，它拥有上海历史上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消防瞭望塔，也是国内尚存仍在使用的最年长消防站……诸多“第一”诞生在虹口，当然还有市消防协会的成立。还不仅仅是这些，在消防协会成立后的3年，同样是在虹口消防队，6位退休消防干警仅凭15万元的启动资金组建成立了上海消防技术工程服务部，工作范围包括为企业安装自动灭火系统、提供爆破技术等。在往后的岁月里，工程服务部一路发展，成为了沪上第一家消防工程企业。
行业的命运永远和它所处的时代紧密相连，伴随1998年底“中国军队不再经商”的一纸令下，全国军队、武警部队所办的经营性企业悉数完成脱钩。按此规定，上海消防技术工程服务部从部队转到地方，2001年5月改制为上海消防技术工程有限公司。在上海消防行业，有如“上消”这般在改革开放的背景下改制裂变而来的，这些企业为时代变革之子，把握时机迅猛成长。在改制为有限公司的5年后，“上消”从一个注册资本600万的企业长成了庞然大物——具有了一级施工资质，效益以亿为计。这仅仅是一家消防企业的发展之路，在它背后是城市发展带来的更为猛烈的行业变化，也是改革开放催生的行业转型与进步。
从行政审批到市场准入
2004年前，我国的消防企业处于公安消防部门直接监管之下，延续着计划经济的管理模式。2004年7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许可法》实施，整个消防行业管理部门的政府工作职能发生重大转变，消防行政管理部门对国内消防市场的行政干预逐步退出市场。同年9月25日，公安部下发《关于取消消防产品备案制度的通知》，全国各地从11月1日起取消消防产品登记备案制度，从此公安消防部门对于消防行业的所有行政审批发证职能宣告结束。取消行政审批、改为市场准入制度后，消防产业进入了市场化发展阶段。
时间再往前点，2001年我国加入WTO，国内成为国际资本看好的热土，似是机遇，新一轮的投资开发带来巨大的消防市场，上海所具备的商业气场与生产潜力愈加突显；《行政许可法》实施之后，又似是挑战，业内人士担忧没有了行政机关的监督，行业是否就会面临失控，消防市场是否将变得鱼龙混杂。一边是政府职能的转变，一边是尚未成熟的市场经济，于是必然需要一种新的“中间性体制组织”进行行业管理和自我管理。在这样的背景下，全国第一个消防行业性组织——上海市消防协会消防产业委员会应运而生，参与对消防产品的管理、消防技术服务咨询等一系列工作。如果企业违反协会章程和行规行约，达不到质量规范、服务标准，产业委员会可采取警告、业内批评、通告批评、开除会员资格等惩戒措施。
作为行业性社团组织，消防产业委员会既是市场经济的产物，也是行业发展的镜像。此后若干年里，伴随上海消防行业的发展，2012年消防产业委员会更名为消防产业分会。2018年市消防协会进行机构调整，产业分会撤销，另按专业分类成立消防工程安装分会、消防信息化分会、消防技术服务分会、消防产品装备分会、消防安全教育培训分会和注册消防工程师分会等6个分会，并设置消防行业办公室作为日常办事机构。此外，协会另有消防专家委员会、消防科普教育工作委员会、消防科技服务中心、消防行业职业技能鉴定站和上海高技能人才培养基地等机构，通过更具针对性的专业管理，将许多政府部门在行政许可改革中、在进一步“放管服”中转移出来的事，通过行业组织管理了起来。
新时光里的规矩
被改变的还有秩序。
许是城市的迅速崛起前所未有地激发了创业者的激情，许是政策松绑刺激了消防企业的层出不穷，消防行业圈引得各方豪杰竞相追逐，在市场洪流中脱颖而出崭露头角，分享改革红利。俗语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大战正酣，免不了出现乱象，有的企业片面追求经济利益以次充好，有的企业超资质承揽业务低价竞标，行业市场一度陷入了信任危机。例如号称“沪上淘便宜建材首选地”的上海九星建材市场，曾一度引领建材市场“造假之风”，假冒伪劣产品盛行，劣币驱逐良币让那些优质产品无人问津，上海虹源消防设备有限公司为此就不得不无奈地退出市场。
为了规范消防行业秩序，制止无序竞争，上海消防协会通过“优质消防工程麒麟奖评选活动”“消防建筑合同文本”“行业诚信管理体系”等措施，加快行业自律机制建设，向社会推出优质消防工程和一批优秀项目经理、行业标榜企业。
消防建筑合同文本于2009年11月起正式实行。上海兴盛消防工程公司总经理龚宝良，当年是消防建筑合同文本的倡导者。自上世纪80年代起，消防工程合同一直套用土建合同，虽有四五百页厚却徒有形式，内容多有累赘与脱节，因合同条款不清而引起的官司、中途停工等情况屡有发生。2008年5月，龚宝良将制定消防工程合同的想法抛出，经过消防业内人士、工商、律师等专业人士的几番讨论，并经上海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审核确认后，2009年11月起上海消防建筑合同正式启用。相比土建合同，消防建筑合同明确约定消防工程施工及相关使用产品的质量标准，施工方使用的消防产品必须经检测中心检测，有国家认可标志，同时对消防工程竣工验收、备案进行了强制性规定。市场经济是契约经济，合同是市场交易行为的桥梁和纽带，薄薄四五页纸的合同文本，融入了行业规范、诚信管理的用心。一份规范合同文本将市场监管关口的前移，把原本事后解决纠纷的精力移到了事前防范的基础工作中，把假冒伪劣、合同欺诈等损害他人利益的合同行为摒除在行业之外。市工商行政管理局评论合同文本“对于规范消防施工行为，维护双方当事人合法权益，具有重要意义。”而在律师看来，合同文本缓解了合同内容模糊不清的问题，保证了施工质量，保护了甲乙双方的权益。
与此同时，之前无奈退市的“虹源”在九星焕然一新后又重新回到了市场。建立和完善行业制度是行业发展所需，是对企业的保护，又何尝不是对行业前景的贡献？
改革创新转型升级
另一个关键词是改革。关注创新、重视创新也是上海消防行业勇立潮头的秘诀。
行业的“大浪淘沙”不仅提供了跌宕起伏的江湖故事，在加速行业洗牌的同时，也促使整个行业走向蜕变，各路企业在竞争中不断调整战略、不断完善自我，淋漓地展现了生机与新潮。
不得不再次提及上海消防技术工程有限公司。2005年，一款新型灭火剂F-500灭火剂在美国上市，“上消”将其引进后与低压细水雾灭火系统结合，研发了F-500低压细水雾移动式和车载式灭火系统，灭火效果是单一泡沫灭火剂的4倍，而价格仅是高压系统的1/3，在汽车火灾实验中，车载式F-500能在10秒内灭掉通常需要10分钟才能控制住的汽车火灾。F-500低压细水雾灭火系统系列的面市，引起了国内外同行的关注，美国行家评价“上消”：已具备开发国际上最先进设备的能力。
在当今的高科技时代，企业竞争力、生产能力的大小越来越取决于企业家的创新意识和企业的全面创新能力。上海松江飞繁电子有限公司创始人郑大膺，一名毕业于清华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后在国家级科研所担任研究员，瞄中上海高层建筑的蓬勃兴建和火灾自动报警设备市场的逐步形成，1985年郑大膺回到故乡松江开创了上海松江电子仪器厂。从一家电子仪器厂到全国消防业自动报警系统领域的标杆式企业，“松江”在业内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松江”研发的第一代HJ-1000系统火灾自动报警设备打开了行业“零”突破，先后获得了上海市星火科技一等奖和国家星火一等奖；自主开发的全总线HJ-1500系列火灾自动报警设备被国家五部委评为国家级新产品，郑大膺也因此荣获了“对工程技术事业做出突出贡献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从第一代到第七代火灾自动报警控制系统产品，“松江”为市场提供了6000多万只优质的传感器，以及25万多套火灾报警控制器和其他配套设备。举世瞩目的2010年上海世博会，共有107个场馆选用了“松江”的火灾报警设备，占全部场馆的70%以上，在行业中独占鳌头。
“上消”和“松江”的发展经历各不相同，但抽丝剥茧可以发现在这些纷繁复杂的经历背后，也有着共通之处——对行业的热情和向市场提供优质产品的坚持，他们的创业动力成了行业发展的推动力。
上海消防企业的发展使得整个消防行业越来越国际化，更多地与国际交流，一个最大的标志是上海国际消防保安技术设备展览会参展商的变化。屈指数来，上海国际消防保安技术设备展览会自1995年开展至今已经举办了十二届，从寥寥可数的参展商到15个国家和地区的300余家参展厂，从依赖国外品牌到异军突起的国内消防产业，世界消防行业发生的细微变化在展览会上可见一斑。现如今上海国际消防保安技术设备展览会已经成为亚太地区重要的消防产品贸易平台，“行业重要展销平台”的气质一览无余。
城市安全不可或缺的支撑
一人拾柴火不旺，众人拾柴火焰高。美国学者迈克·波特在《国家竞争优势》一书中提出，产业集群是工业化过程中的普通现象，有助于相互竞争的企业提高竞争力，对特定产业的发展和国家竞争力的增强有重要作用。上海消防行业的集群式发展，最终目的是提升城市的安全系数，如果没有企业的发展提升，行业对城市的贡献将无从谈起。
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我国的城市化率平均每年以1.34 个百分点左右的速度提升，至2015 年我国的城市化率已达到56.10%。根据中科院中国现代化研究中心发布的《中国现代化报告2010：世界现代化概览》，预测中国可能在2040 年左右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届时我国城市化率将超过80%。上溯20年，上海召开“1998上海高层建筑消防安全国际学术研讨会”时，上海的高层建筑有3000多幢，最高的是建筑是420.5米的金茂大厦，到2018年，上海最高的建筑上海中心的高度为632米。上海从一个海滨小城长成了高楼鳞次栉比的时尚都市。城市规模越大、发展越快，蕴含的安全风险越高，防控重特大火灾等灾害的难度越大。
为了破解上海特大型城市消防安全瓶颈难题，提升城市防灾减灾救灾综合实力，上海消防行业着力打造消防安全评估、消防技术咨询服务自主品牌。在上海消防协会33周年记中，专门辟出一段来写这项工作——结合上海市重大建设工程和重点建设项目，先后举办了“钢结构抗火技术研讨会”“石油化工油品储存系统消防安全研讨会”“电缆防火技术研讨会”“内装饰防火建材研讨会”等60余次学术研讨会；为洋山深水港、地铁七号线龙阳路站、浦东机场二期建设、2010上海世博场馆、上海中心大厦消防设计和消防管理方案论证、上海青浦朱家角风景区等政府、企业委托的消防安全评估和消防技术咨询以及重大火灾隐患制定整改方案达300余项，赢得了社会的广泛好评，为解决城市建设中的消防疑难杂症提供了技术支持。
谁也不知消防行业的下一个转折点在哪，不会知道下一个30年哪些片断将被刻入回忆，行业的发展难以预测，但我们知道什么是不变的，一代代消防人对社会的责任是不变的，对城市安全的敬畏是不变的，内心的一份消防情感是不变的。用一句熟知的话来说，就是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